下車時間遲了些,虞商商蹙眉:“磨蹭什麼?”

    姜硯遲怕她擔憂,沒說不舒服的事,只道:“拔鑰匙。”

    拔鑰匙需要一分多鐘?

    虞商商面露疑惑,但終歸沒說什麼。

    姜硯遲打開後備箱拎禮品,虞商商等他一起進門。

    從小一起長大的家,她只覺得陌生,沒有歸屬感,和他在一起才能體會到久違的安心。

    打開門,馥郁花香撲面迎來。

    虞母喜歡養花,經常修剪花枝,插花放進花瓶裏當做擺設,房間裏時常充斥着濃郁的花香。

    客廳裏沒人卻亮着燈,家裏的阿姨殷勤爲虞商商找出新的拖鞋。

    虞商商看見腳旁嶄新陌生的客用拖鞋樣式,擰起眉頭:“阿姨,我之前那雙綠色的拖鞋呢?”

    “哦,小姐說丟失一枚鈕釦的那雙?凌竹小姐前幾日收拾屋子,以爲那雙鞋是不要的,打包扔出去了。夫人甚覺可惜,一直說要再給您買一雙一樣的,沒顧得上買,這不,您就回家了。”

    虞凌竹回國多日,在家中居住,豈會不知那雙鞋是她的。

    故意扔掉罷了。

    虞商商嗤了聲,眼尾發現樓梯處下來幾個人,毫不露怯,揚聲道:“回自己家穿客人穿的拖鞋,阿姨,你覺得合理嗎?”

    阿姨訕訕。

    家裏所有人都知道虞商商和虞凌竹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虞凌竹對外性格掩飾的很好,任何人都會以爲是虞商商一直在壓着她打擊報復,而她只是個柔弱的白蓮。

    虞凌竹裝的很成功,至少面前的阿姨就被她俘獲心智,下意識爲她說話:“凌竹小姐不是故意的,小姐莫要怪罪。”

    虞商商挑眉。

    她直着身,阿姨蹲下放拖鞋,這個角度正巧看見阿姨脖子裏衣領遮住的瑪瑙項鍊。

    一串成色絕佳的綠色瑪瑙價值上萬,以她的薪水雖說買得起,但阿姨一直是個節儉的人,絕不會浪費錢買很貴的東西。

    誰會給她呢,亦或者說誰需要同家裏的阿姨搞好關係?

    虞商商笑得陰冷。

    樓梯拐下來三個人。

    虞父、虞母和虞凌竹。

    許久未見,虞母欣喜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叫了聲:“寶貝,快進來坐。”

    虞父臉色沉沉,卻沒說什麼。

    虞凌竹臉色蒼白,往虞母身後躲了躲,一副生怕虞商商怪罪的樣子。

    後又跟想起什麼似的,從虞母身後探出頭,可憐兮兮地低聲下氣說:“妹妹,實在對不住,我當時不知道拖鞋是你的。鞋上掉了顆鈕釦,而且顏色已經很舊了,我以爲需要扔……”

    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時不時擡眼輕飄飄看她,表情柔弱。

    一個屋子裏,幾人各懷鬼胎。

    虞商商花錢大手大腳,舊的就扔,壞的也扔。

    按理來說一雙拖鞋沒什麼。

    不同的地方在於,那雙拖鞋是限定款,幾年前虞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唯獨那雙拖鞋,虞商商保存完善,發現丟顆鈕釦的時候傷心了好久。

    如今好了,不用傷心於鈕釦,因爲她連拖鞋也看不見了。

    虞母面露愧疚。

    這次回家討論正事,虞商商不願因爲虞凌竹壞掉心情,沒斤斤計較,平靜地說:“若是媽媽覺得一雙拖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我又怎好計較,畢竟出錢的人是媽媽。”

    虞母連忙說道:“寶貝放心,媽媽聯繫到了品牌方,給你單獨定製一件新的。”

    虞商商皮笑肉不笑:“媽媽別急啊,我又沒有怪罪,你在爲誰開脫呢?”

    虞母啞然,保養得當的臉顯出尷尬之色。

    最後是嚴厲的虞父結束這場鬧劇:“行了,別在玄關處耗着,都進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虞商商扯了扯嘴。

    姜硯遲最後一個進屋,把禮物放到玄關口,從容關上門,禮貌叫道:“伯父伯母。”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的出現爲這件事畫上句號,一家四口心照不宣繞過去,開啓新的話題。

    見到姜硯遲,虞父嚴肅的臉上總算出現緩和。

    虞商商穿了靴子,脫下來費力氣,她筆直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下巴高昂。

    彷彿知道自己無需換鞋,有人給她換。

    姜硯遲放下禮物,自己的鞋沒換,先單膝跪在虞商商身前,給她脫下樣式複雜的靴子,換上舒服的拖鞋。

    給她換完,再輪到自己。

    姜硯遲表情淡淡,好似做了千萬遍,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如膠似漆如父母,虞父也不會自降身份爲虞母做這樣的事,畢竟對男人來說很丟面子。

    虞父別過眼,嚴厲的老父親嘴硬道:“慣的。”

    兩個字聲音不大,虞商商正好耳朵尖聽到了。

    平日也就算了,正好趕上她心情不怎麼好,無差別攻擊,冷聲道:“姜硯遲,我逼你給我換鞋了嗎?”

    姜硯遲平靜回答:“是我甘願。”

    眉梢高揚,虞商商眼神十分戲謔。

    心情罕見舒暢。

    這種不在乎任何人,隨時隨地發瘋的感覺真好。

    有姜硯遲撐腰,虞父訓虞商商,跟訓姜硯遲一樣。

    他雖是長輩,但姜硯遲年輕有爲,商業圈中地位比他高,虞父始終以一個客客氣氣的狀態對他,無法繼續斥責虞商商。

    幾人坐到沙發,阿姨泡一壺上好的龍井,分別先給虞父與姜硯遲看茶。

    虞父謙和問道:“硯遲,聽說姜氏企業前幾日由老薑總重新代爲掌管,是出什麼事了嗎?”

    姜硯遲露出禮貌微笑:“爺爺經常去企業巡視,正巧我有事耽擱,出省幾天。”

    話裏話外的意思,沒有虞父說的那些擔憂,只是簡單的出省有事而已。

    姜硯遲將老薑總不同意婚事,他們離開京城找奶奶的事簡略成“有事”兩個字。

    這些事不便細說。

    虞父客套的露出恍然明悟般表情,又道:“訂婚的事親家母那邊商量的時間如何?”

    “我和商商想的是,兩家找時間聚一聚,確定具體時間。”

    虞母聽聞,擔憂說道:“必須找個春風和煦的天氣,商商怕冷,穿單薄的禮服容易凍感冒。”

    虞商商眼皮一動,默默低着頭回復白忱先前發過來的責罵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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