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的嘴徹底被堵住了,誰讓鎮北王立下大功,而靖安帝又要力保他呢?

    譽王心裏卻是明白過來,爲何靖安帝不處置鎮北王。

    其一,大周沒有比鎮北王更出色的武將。

    其二,大周經歷天災,國庫空虛,再也支撐不起戰爭。

    如今鎮北王立功,正好給了靖安帝保住他的由頭。

    靖安帝輕飄飄的揭過鎮北王抗旨的罪行,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似乎還要重用鎮北王。

    鎮北王的造化來了,兒子若是被封賞,今後風頭無兩。

    而他刺殺過沈青檀,以鎮北王對沈青檀的重視,兩家結下仇怨了。

    趙國公一點都不意外,君臣二十多年,他了解靖安帝的秉性,宅心仁厚,愛惜人才。

    除此之外,爲了顧全大局,靖安帝也不會處置鎮北王。

    無論是涼州,還是北境,全靠鎮北王的威名震懾,敵軍不敢來犯。

    鎮北王一死,恐怕邊境又要大亂了。

    更何況,靖安帝不是先帝那般多疑的人,想要藉此除掉鎮北王的宵小之輩,終究是不會如願了。

    鎮北王俯身磕頭:“臣叩謝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靖安帝見過無數粗糙的武將,但是從未見過像鎮北王這般粗糙邋遢的武將。

    即便形貌如此狼狽,卻依舊掩蓋不住他通身的氣勢。

    靖安帝心情複雜地說道:“沈愛卿,你一路舟車勞頓,先回府休養一日,明日進宮來見朕。”

    “微臣遵旨。”

    臨走之前,鎮北王一雙虎目掃過諫言的幾位大臣。

    幾位大臣脊背一寒,縮着脖子,頭垂的更低了。

    他們想起鎮北王的名聲,心裏涌上一股恐慌,害怕遭到他的打擊報復。

    -

    靖安帝散朝後,留下了趙國公。

    君臣二人在御書房會面。

    “國丈,幸好你提醒朕,調派鎮北王平定北境。否則今日之事一出,朕恐怕要折損一員大將。”靖安帝感慨良多:“朕從之前幾次傳來的捷報來看,鎮北王的子嗣,有乃父之風,全都是驍勇善戰的人。今後幾十年,若是有他們鎮守邊境,大周便是太平盛世了。”

    趙國公不敢居功:“皇上,是您知人善用。”

    靖安帝雙手負在身後,在大殿中踱步:“國丈,依你之見,朕該如何安置鎮北王?”

    “皇上,撤銷先帝的旨意,論功封賞鎮北王的子嗣。”趙國公拱手道:“鎮北王世代忠良,涼州的安定,全靠他們鎮守,朝廷不能讓忠心赤膽的臣子寒心。”

    靖安帝正有此意,先帝的旨意,完全不合乎情理。爲了鞏固自己的皇權,揹負上千古罵名。

    不知想到什麼,靖安帝眉目一沉:“同樣是姓沈,一個對朝廷忠心耿耿,爲國爲民。一個卻是以權謀私,搜刮民膏民脂。”

    只待欽差將青州的案件查明,落實了承恩侯的罪名,便能將他定罪處決。

    趙國公笑道:“同姓不同宗,根子不一樣,自然秉性大不相同。”

    靖安帝深以爲然,即便是同一條根子長出來的,有的心胸開闊,與人爲善。有的便是心胸狹窄,自私自利。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鎮北王的女兒走丟了,如今可有找回來?也不知可有婚配。”

    頓了頓,靖安帝又說:“若是沒有婚配,朕倒是可以給賜一門親事。”

    趙國公心中微微一動,明白了靖安帝的用意:“皇上,鎮北王明日入宮覲見的時候,你可以親自過問他。”

    -

    鎮北王從宮裏出來,望着烏雲散去的天空,壓在心口的巨石卸下了。

    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禍及妻子與兒女。

    向來自信的他,進宮面聖時,難得的有了幾分不確定。

    好在靖安帝是個明主,而非像先帝那般昏庸。

    鎮北王想立即去見沈青檀,可想到自己不修邊幅,連日趕路,還沒來得及好好梳洗,渾身都快醃入味了。

    他澎湃的心情頓時平復下來,立即去了顧府。

    顧宗辭早就得到消息,正在門口候着鎮北王。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親自打開門。乍然瞧見鎮北王的模樣,一時間沒能認出來。

    當他認出鎮北王時,被他濃重的體味薰得往後退了幾步。

    顧宗辭板着一張臉,再次在內心肯定靖安帝的聖明,居然恩准鎮北王入殿,還不將他給攆出來。

    “王爺,你先去洗漱,換一身乾淨的衣裳,我們再細談蠻蠻的事兒。”

    鎮北王睨了顧宗辭一眼,沒錯過妻兄的嫌棄,一邊大步流星地去往後院,一邊沉聲說道:“我在浴室洗澡,你在門口說蠻蠻的事,別再墨跡耽誤時間。”

    顧宗辭:“……”

    他忍了又忍,還是難以忍受那個畫面。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顧宗辭便見鎮北王健步如飛,眨眼間消失在前院。

    到底是可憐鎮北王見女心切,他深吸一口氣,認命地跟過去。

    鎮北王一進浴室,將門一關:“你可以說了。”

    顧宗辭盯着震顫的門板,看了好一會兒,方纔將沈青檀的經歷,詳細地說與鎮北王聽。

    只聽見浴室裏毛巾搓背的聲音,像是拉鋸子似的,一聲比一聲瘮人。

    他毫不懷疑,承恩侯夫妻此刻站在鎮北王的面前,一定會被他給擰了腦袋。

    “蠻蠻……”鎮北王壓下心底的怒氣,詢問一句:“可有婚配?”

    顧宗辭靜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婚配了。”

    浴室裏陷入了沉寂。

    良久,鎮北王又問:“哪家兒郎?”

    顧宗辭說:“趙國公府長房嫡長孫。”

    浴室裏再次陷入寂靜。

    顧宗辭張了張嘴,正要爲趙頤說幾句好話。

    這時,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主子,趙二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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