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珏心情沉鬱地回到國公府,正巧在角門內碰見沈青檀。

    “檀兒,你等等。”趙珏擋住沈青檀的去路:“我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沈青檀充耳不聞,示意江暮開道。

    江暮與流月、聽雪擋在兩個人之間,闢出一條小道。

    沈青檀徑自走過去。

    趙珏臉色陰沉,疑心沈青檀是有了靠山,在他面前擺譜兒了。

    轉念一想,沈青檀不是那種仗着身份,便驕矜自傲的人。

    否則的話,她不會與秦老闆來往密切。

    突然間,他想到前面幾次,沈青檀提醒他注重規矩。

    他緊了緊腮幫子,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二嫂。”

    沈青檀停下腳步,這才正眼看向他。

    趙珏幾乎要碾碎後槽牙,她竟然真的想做他的二嫂!

    他心裏憋悶得慌,想當初沈青檀全心全意的待他,眼裏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

    她仰慕才學出衆的人,趙頤高中狀元的時候,他試探過口風。

    沈青檀笑着說:“你文韜武略,才學不在趙二爺之下。如果你沒有從軍,走科舉的話,說不定也會高中狀元。”

    如今她的眼裏只有趙頤,再也沒有他了。

    他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目光短淺,從承恩侯那兒得知沈青檀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

    如果他執意娶她,鎮北王的乘龍快婿就是他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當初是承恩侯逼迫我,我才娶的沈明珠。如果不答應換親,他們就會設計你,讓你身敗名裂。”

    趙珏眼底露出痛苦之色:“我在府裏沒有話事權,根本就幫不了你,爲了保護你,我不得不妥協。”

    沈青檀心裏冷笑,趙珏是見承恩侯府將要失勢,又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才演上這麼一出深情戲碼?

    她挑了一下眉梢:“說完了嗎?”

    “檀兒,拋棄你,非我所願。無論是什麼理由,事情己經發生,我錯了就是錯了,沒有顏面求你原諒。”趙珏眼神狠厲:“我會讓欺辱你的人,全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是嗎?”沈青檀神色如常,問了一句話:“包括沈明珠?”

    趙珏握緊拳頭,沒有吭聲。

    沈青檀從他決絕的眼神裏,得到了一個答案。

    她問:“你還記得當年在我這裏借走的一本史記嗎?”

    趙珏一怔,他借過許多書,卻是一本都沒有看過。

    這麼多年過去,早己忘得一乾二淨。

    “一位很有能力與手段的武將,他娶了敵國的女子爲妻。兩國交戰的時候,他爲了能夠當上將帥,親手殺了與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向君主表忠心。君主封他做了將軍,他用兵如神,大敗敵軍,立下赫赫戰功,君主卻沒有重用他。”

    沈青檀詢問道:“你說君主爲何不重用這個將才?”

    趙珏不假思索地說道:“君主沒有容人的肚量,忌憚他,所以沒有重用他。”

    沈青檀聽到趙珏與當年截然不同的回答,不禁擡眸看向他。

    “君主的確忌憚他。”沈青檀搬出他當年的回答:“他爲了權勢,殺了自己的妻子。如此自私自利,薄情寡義的人,君主如何敢重用他?”

    趙珏爲了權勢,同樣會殺妻。

    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沈青檀觀察着趙珏的反應,看他可有想起當年說這句話時的心境。

    可趙珏像是陷入了思緒中,琢磨她這句話的意思。

    完全忘記當年的回答了。

    可見他當初的回答,應該是爲了迎合她,而不是他真實的想法,纔會對此毫無印象。

    由此可見,趙珏打小就是根子爛掉的人。

    她不再理會趙珏,帶着人離開國公府,去見沈老夫人與沈少恆一面。

    趙珏望着沈青檀離開的背影,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他爲了攀上鎮北王,殺了沈明珠。

    她又怎麼敢信任,他這般薄情寡義的人?

    趙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堪至極。

    可如今他沒有退路可走,必須要做點什麼向鎮北王投誠,打消鎮北王對他的仇恨。

    至於沈青檀……他會重新獲得她的信任。

    趙珏去書房拿出有關承恩侯的罪證,離開了國公府。

    -

    沈夫人乘坐馬車,再次去大牢探望承恩侯。

    鎮北王的罪行被免去之後,沈少淮便將她從書房放出來。

    她迫不及待地來找承恩侯討要儀貞公主的遺物,只有她手裏拿捏着可以保命的東西,沈少淮又會像從前一樣聽她的話。

    承恩侯瞧見沈夫人來了,連忙來到牢門前:“怎麼樣?王爺怎麼說?”

    “侯爺,對不起,妾身對不起您。”沈夫人潸然淚下:“王爺說想要保您,便將您手裏拿捏着他的證據給他。妾身信以爲真,找出證據給他了。誰知……誰知他銷燬了,不肯救您出來。”

    沈夫人的話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壓斷了承恩侯最後一線希望。

    “完了……全完了……”

    承恩侯大受打擊,踉蹌幾步,眼底一片絕望。

    沈夫人滿臉愧疚地說道:“侯爺,妾身無用,沒能救您出去……啊……”

    承恩侯撲過來,滿眼恨意地說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把證據給譽王的!夫妻半輩子,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沈夫人狡辯:“我……我沒有……”

    “你不見老鷹不撒網,若是沒有別的好處,你會把證據給他?”承恩侯眼睛赤紅,死死抓住她的衣襟:“沒想到……最後背叛我的人,竟然會是你!”

    “侯爺,我……我也是逼不得己,王爺自身難保,如何救您出去?”沈夫人滿臉淚痕:“我是爲了淮兒,爲了給侯府留一條血脈啊。王爺說,只要交出證據,他會保淮兒一命。”

    承恩侯死死瞪着沈夫人,似乎沒想到算計了半輩子的人,如今竟然被枕邊人背叛。

    報應。

    一切都是報應。

    “侯爺,我們汲汲營營算計來的這一切,不就是爲了兒女嗎?您的結局己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難道你要讓兒女們爲你犯下的錯,全都跟着丟了性命嗎?”

    沈夫人見承恩侯似乎有些動搖,繼續勸道:“你爲淮兒付出的心血,到頭來只是爲了讓他陪你去赴死嗎?兒女還活着,可以東山再起,延續你的血脈。咱們滿門被抄,那就真的全都完了。”

    “侯爺,你我夫妻一場,我怎麼會背叛你?只要兒女能活着,我就別無所求了。”她握住承恩侯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無論你去哪裏,妾身都陪着你。”

    承恩侯定定地看着沈夫人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看出她撒謊的痕跡。

    良久,他似乎相信沈夫人的話,鬆口道:“你要的東西就在書房畫缸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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