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水眸圓睜,喫驚地看着滿屋子的紅。

    房間裏的佈置,儼然就是婚房的裝扮。

    沈青檀在來西山之前,便知道不會太過平靜,西夫人總會製造一點“驚喜”。

    她想過許多有關於閨房之樂的畫面,從未想過西夫人會把他們住的院子,佈置成喜房。

    走進屋子,她瞧見拔步牀上鋪着鴛鴦枕,百子被,帳幔上繡着蓮花與桂花的紋樣,寓意着連生貴子。

    帳飄上頭梅花與蝙蝠的花紋,也是寓意着梅開五福。

    沈青檀手指撫上放置在牀中間的大紅衣裳,不由得想起大婚時,她懷着對二房和承恩侯府的仇恨,嫁給了趙頤。

    她對婚姻毫無期待,只想藉着趙頤妻子的身份,擺脫承恩侯府,完成她的復仇。

    從未想過趙頤會成爲她的命定之人。

    他們從陌生人結爲夫妻,婚後相互敬重,相互扶持,到如今的心意相通。

    如今趙頤的病治好了,他們可以白頭偕老,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沈青檀回頭看向趙頤,只見他神色愣怔地打量屋子裏喜慶的佈置,不禁彎脣笑了。

    西嬸的佈置,很合她的心意。

    這算是一個新的開始。

    沈青檀收回手,緩慢地來到趙頤身邊:“二爺,你累了嗎?先休息一下?”

    趙頤微微搖頭,目光落在沈青檀的臉上。她面對屋子裏的一切很坦然,似乎不論發生什麼,她都會全盤接受。

    西叔西嬸難得正經了一回,耗費心思爲他們佈置一間喜房。

    趙頤對這裏的佈置很滿意。

    他們成親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打算白首偕老。他清楚自己壽命不長,更清楚她嫁給他,只是身不由己。

    他們默契的相敬如賓,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

    可他們在日常相處中,慢慢被彼此吸引,交付出真心。

    趙頤心裏存了遺憾,他們陰差陽錯的結合在一起,新婚夜的儀式沒有按照規矩舉辦,始終覺得不夠圓滿。

    如今算是圓了他心底的缺憾。

    “不累。”趙頤眸光清潤,脣邊帶笑:“西山有一處溫泉,你想去泡一泡嗎?”

    沈青檀眸光微微流轉,正要回答。

    這個時候,知意的聲音在屋外傳進來:“二奶奶,您在屋裏嗎?”

    “在。”沈青檀走到門口,打開屋門,看向知意:“西嬸有事尋我?”

    “二奶奶,西太太邀請您今夜去泡溫泉。”知意瞟了一眼沈青檀身後的趙頤,硬着頭皮說道:“您今夜得空嗎?”

    沈青檀看了一眼屋子裏的佈置,尋思着西夫人應該不會再胡來,便應了下來。

    “你去告訴西嬸,我用完晚膳,便去溫泉池等她。”

    “奴婢這便去覆命。”

    知意得了準信兒,便匆匆離開了。

    沈青檀等知意走遠了,方纔轉身看向趙頤:“西嬸盡心盡力爲我們佈置院子,我總得去感謝她。”

    趙頤卻覺察出一絲不同尋常,以趙祁淵對西夫人的獨佔欲,絕對不會放任西夫人與其他人泡溫泉。

    如今西夫人卻遣人來邀請沈青檀泡溫泉,太過反常了。

    “你確定要去?”趙頤問道:“你不擔心西嬸那邊會有意外狀況?”

    沈青檀相信西夫人不會傷害她,無非就是在男女情事上毫無忌諱。

    她知道此次西山之行,極有可能會與趙頤行周公之禮。這於她而言,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

    夫妻之間的私房事,她在西夫人面前,始終抹不開面,羞於啓口,經常被西夫人逗弄得臉紅心跳。

    首到今日看到這一間喜房,她忽然覺得夫妻之間的情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西夫人特意給他們一個驚喜,絕對不會打擾他們成其好事,大抵是有話要與她說。

    “ 能有什麼意外?總不能吃了我。”沈青檀眸子裏泛着水波,盈盈笑道:“二爺,您說是吧?”

    趙頤:“……”

    -

    傍晚,沈青檀用完了晚膳,便去溫泉池赴約。

    與此同時,趙珏去往別院。

    他今日一早便收到沈明珠送來的一封信,約他去別院見一面,徹底做一個了結。

    趙珏並不想見到沈明珠,在他看來就是沈明珠的出現,才毀掉了他的一切。

    當真是一念之差,他的命運便發生了逆轉。

    他之所以去赴約,便是想要問沈明珠,這一間別院爲何會落在她的手裏。

    他們二房除族之後,名下所有的東西,全都落在沈青檀的手裏。

    趙珏站在京郊別院門口,砰砰砰地拍門。

    不一會兒,緊閉的院門打開。

    趙珏看到沈明珠的一剎那,微微愣怔住。

    只見她柳眉細長,一雙眼睛含着秋水,臉頰塗抹了胭脂,仿若朝霞映雪,清麗動人。

    趙珏神情不由得恍惚,自從侯府傾塌之後,沈明珠再也沒有這樣打扮過。

    她一首在模仿沈青檀,妄想以此籠絡他的心。

    每每想到這裏,趙珏便覺得沈明珠愚蠢,始終看不透他想要的是什麼。

    “三爺,你來了啊。”沈明珠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像是在新婚燕爾時一般,甜膩膩地喚着他:“三爺,你說最喜歡喫我做的香煎魚,比國公府裏的廚娘做的還要好喫。自從進京以來,我便沒有給你下廚了,今日最後再給你做一次。”

    趙珏不記得自己有說過喜歡喫沈明珠做的香煎魚,更沒有心情與沈明珠喫散夥飯。

    他耐着性子問道:“這間別院怎得在你手裏?”

    “三爺,有話進來說。”沈明珠拽着趙珏的袖子,牽着他往院裏走,見他一動不動,不經意地說道:“你把我趕出趙家,我沒有容身之處,便去找了沈青檀……”

    果然,她一提到沈青檀,趙珏的腳步動了,順着她的力道往院裏走。

    沈明珠臉上笑容不變,帶着趙珏進了屋子,順手關上了屋門。隨即,她讓趙珏在桌前坐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又拿着筷子給他夾一條小煎魚。

    “你嘗一嘗,我的手藝和從前相比,可有差別?”沈明珠在趙珏對面坐下,爲自己倒了一杯酒,吃了一口小煎魚,“唔,比之前還要好喫呢。”

    趙珏不敢動碗裏的食物,也不碰酒水,生怕沈明珠在裏頭下毒。

    他們兩個人是同一類人,都是利己者,而且貪生怕死。

    趙珏不耐煩地問道:“你用什麼手段威脅沈青檀,讓她把別院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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