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落,餘輝照在肅寧城的大街上,把羅安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安丫頭,你這是去哪了,今天怎麼沒有出攤?”祁老頭提着在吳家老鋪買的燒雞,遠遠的就看見了羅安。

    “安丫頭!安丫頭!”祁老頭大步走到近前,又喊了兩聲,羅安才擡起頭來,一副恍然的樣子。

    羅安說:“是祁老伯啊,今日家裏出事了,也沒出攤子,耽誤您和婆婆的早食了吧!”

    祁老頭擺擺手,說:“那倒是沒啥,丫頭這是咋了?”

    羅安現在筋疲力盡,她今天爲她爹的案子奔走,到處打點差役,怎奈她人微言輕,到處碰壁。

    最後她狠狠心,一次拿出了五兩銀子賄賂了衙門大牢的一個小把頭,才得以進大牢,見了她爹一面。

    她爹被關了一天一夜,倒是沒受什麼刑罰,那幾個衙役把他扔進大牢,除了送飯的獄卒,就在沒人搭理他。

    羅安隔着牢門問說:“爹,到底咋回事?”

    “安兒,爹是冤枉的,那盒子我根本沒碰到。”羅老三十分確定,在大戶人家做活,他一向是格外小心的。

    羅安:“那就是那幾個人做假證了!爹平素裏可是惹了什麼人?”

    羅老三把最近一段時間的事,都想了一遍,並沒有與誰發生口角。

    父女兩個商量了半天也沒什麼法子,最後獄卒換班,也只能催了羅安出去,仍然沒個頭緒。

    縣衙的大牢裏光線昏暗,還有犯人不時發出的聲響,羅安豎起頭髮跟,輕手輕腳的快速往牢房外走。

    剛走到那大牢班房的拐角處,倆個剛換班的衙役的交談聲傳入她的耳朵。

    就聽那衙役甲說:“最近陳老二可是得意了,不僅報了那奪妻之恨,還攀上了趙家。嗬,三十兩銀子呢,都夠咱們半年的俸祿了。”

    衙役乙:“這趙大管家可真出手大方,在咱們這肅寧城,也是牌面上的人物了。”

    衙役甲:“也不知道這牢裏的這位怎麼得罪了趙大管家?”

    衙役乙:“嗐,大戶人家的事,誰知道。說是碧玉的筆架,值一千兩銀子,卻連個證物都沒有,咱們這肅寧城,趙家可是隻手遮天了。”。衙役乙口氣裏都是羨慕。

    羅安大喫一驚,一千兩銀子,碧玉筆架?說的是爹的案子啊!

    竟然是趙府的大管事設計陷害的爹!

    接着又聽到那衙役甲說道:“趙府再勢大,那趙管事也是個奴才秧子,子孫都不得科舉入仕,低人一等。”他也想巴結找大管事來着,可惜沒巴結上。這背後就要作踐些,才解心頭之氣。

    衙役乙消息顯然比衙役甲還靈通些:“甲兄不知道吧,那趙大管事的小閨女都說給秀才公了,就在甜水巷羅家,雖說是二房,可也改換了門庭了,這秀才公攀上了趙家,那前程自是遠大。”

    難怪!四叔這麼快就得了爹下大牢的消息,逼迫着娘再賣好兒。

    羅安欲再聽些消息,那衙役甲和衙役乙就悉悉索索的向拐角處走來,要開始巡視了。

    羅安快步的走出了大牢,得了這消息,這案子卻是愈發艱難,自是一路愁苦。

    這整件事串聯起來,那趙大管事爲何要陷害於爹?

    要救爹出來,趙家手眼通天,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縣令楊大人。

    她做阿飄那一世,這肅寧城華縣的縣令大人,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世家出身,才華斐然。

    北狄人攻到肅寧城時,守備大人,遊擊將軍,都望風而逃。

    楊大人帶着殘兵和縣衙的差役百姓,愣是守了半月,最後寡不敵衆,城破時所有的人都以爲縣令大人以身殉國。

    他卻幸得了平亂軍隊所救,之後跟着平亂軍隊四處征戰,駐守城池,安撫百姓。新朝建立後,新帝清算世家,楊家卻因出了個當朝從龍重臣,順勢依附,得以保全。

    羅安想這位大人如此氣節,自是會替百姓做主的,只是如何得見?

    擊鼓鳴冤?乃是下策,那頓板子,她可能就一命嗚呼了,也救不出她爹。

    羅安遇到祁老伯,自是眼前一亮,都說祁館主和縣令大人交好。許是能打探些縣令大人的行蹤。

    得了羅安的請求,祁老頭哈哈大笑,“這事包在老頭子身上。”

    好一個通透的丫頭,羅老讚賞的看着羅安。那趙家是肅寧城的gou大戶,一般官老爺自是不敢招惹的,楊大人那家世卻是不怕的,且楊大人心有丘壑,年少有爲。

    羅安到家不到三刻鐘,就有武館的學徒來送信。馬上就是秋收,縣令大人明日出城,去五里鎮查看地裏的莊稼長勢。

    翌日,羅安穿上破衣,帶上同樣穿着補丁衣裳的弟妹,早早就等在了北城門內。

    五里鎮就在城外五里處,北城門是必經之路。

    嗒嗒嗒,四人四馬向着城門而來。

    爲首的樣貌俊朗,身穿銀灰色的襴衫,腰間束帶。不是縣令大人還是哪個?羅安當阿飄時,常常飄在新皇的腦袋上,欣賞楊大人的美貌。

    羅安算好了距離就衝了上去。

    “籲“的一聲,爲首的楊縣令,急忙勒住馬繮。那馬堪堪停在羅安兩尺處。

    “不要命了!快走開!“楊縣令的兩個隨從立即大喝一聲。

    “縣令大人,民女有冤情要稟,請縣令大人做主。“羅安拉着弟妹跪了下來。

    “大膽刁民,有冤情去衙門擊鼓,縣令大人自會做主。當街攔住大人去路,你可知罪?!“

    昨日消息說,同行四人,剩下的這位想必就是師爺了。

    “民女知罪,民女認罰!請大人看在民女弟妹孤苦無依的份上,爲民女做主,給我爹申冤。“羅安用袖子抹了把眼睛,立馬淚如雨下。

    羅安暗道,生薑抹多了,這嘩嘩的,哪還有楚楚可憐的樣子!

    “快把她拉走!“師爺對着兩個隨從吩咐。當街告狀,還要三班六房幹什麼。

    兩個隨從立刻跳下馬,此時已經有出城的百姓停住腳圍觀了。

    羅安見縣令大人提起馬繮,雙腿一夾馬腹,就要離開,不由大急,這可是唯一的機會了。

    “青天大老爺啊,我爹冤枉啊,縣令大人爲民主做啊。“

    “大老爺橫行鄉里啊,我爹要屈打成招啊。“

    “可憐我這弟妹,從小就要沒了爹啊,喫不上飯啊,父母大人啊!“

    羅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那隨從的腿不撒手,又一翻唱作起來。還對弟妹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小傢伙早就得了阿姐的叮囑,立刻嚎啕大哭起來,也抱住了另一個隨從的兩條腿,那隨從對着小孩兒也不敢使力,一時倒是僵住。

    圍觀的百姓都替那女子捏了把汗,這是和縣令撒潑?好膽氣。

    楊縣令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告狀的女子,思索片刻,對着旁邊的師爺吩咐了幾句。

    “還不住嘴,休得胡鬧!“

    “那女子,報上你父名來,縣令大人自會做主。”

    說罷,縣令大人和師爺打馬出了北城門。

    留下兩個隨從細細和羅安問明瞭住處和羅老三的名字,也隨後而去。

    人羣散去,羅安還嘩嘩淌着淚,帶着弟妹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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