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花新鮮勁上來了,就自個駕着牛車去了一趟濟世堂。

    “石頭哥,好久不見了。”

    “哎喲,是桃花來了。怎麼樣,這個年過的。”

    王桃花苦笑道:“一言難盡!你呢,石頭哥?”

    石頭慘兮兮地笑道:“嗨,我呀,差點就餓死咯。好在吳大夫去給幾家員外家看病,要了些糧食才活了過來。你是不知道過年後,那糧食真真是漲到了天價。後來實在沒糧食了,你猜我們喫什麼?”

    王桃花想了想:“莫非是樹皮草根。”

    “也差不多。吶,你看這藥格里能當糧食喫的草藥都磨成粉吃了。所以這開城門半旬了,還差一小半沒補齊呢!”

    王桃花也知道有些藥材是可以當糧食喫的,例如那土茯苓,陀螺果之類,可是味道嗎就不言而喻了。不由得點頭:“難爲你們了。”

    “好在咱們都熬過去。說吧,今天來買什麼?”

    “我要十斤寒水石。”

    “桃花這寒水石性寒,多食可是傷身體的,你要這麼多幹嘛?”

    “石頭哥,我自有用處!你放心吧,我保準不是拿去做壞事。”

    “嗯,這點我倒是信你,再說這寒水石能做什麼壞事喲!?”

    於是給王桃花稱了十斤寒水石,二文一斤,一共才花了二十文。

    “石頭哥,你再給我包點那個癢癢粉唄!”

    “你這丫頭怎麼竟要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哎呀,你可不知道上次我從縣裏回去,遇到幾個潑皮無賴,得虧有這癢癢粉。”說着把塗家三兄弟的事簡單說了幾句,不過省去了傷人的環節。

    石頭聽得心驚膽戰:“桃花,你這膽子可真大,換做其他姑娘早嚇暈過去了。行,我再給你配一些,你一個姑娘家來往這縣城,還是要有點東西防身。”

    於是這次給她配了拳頭大一包,王桃花心道:“這小夥子可真實在。”

    “桃花,現在醫館裏藥材極缺,價格也漲了些的。你要是家裏有草藥記得拿過來,就是那尋常的家用草藥也是收的。”

    王桃花心裏尋思着,這兩天還沒做豆腐腦,倒可以去山上多走幾趟,賺上些銀錢。

    誰讓現在自己窮呀!

    想着又問了些藥材的價格,立馬點頭:“過幾日我會來縣裏,到時給你送些來。”

    出了醫館,王桃花去雜貨鋪買了二十個木碗和勺子。

    想着豆腐腦要加糖,可這粗糖雜質太多,加在雪白的豆腐腦上賣相不好看,於是一狠心買了十斤細糖,又買了幾斤幹辣子,兩斤生薑大蒜,算下來又花了小半兩銀子。

    最後去肉攤子買了一刀肉,就駕着牛車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等王桃花回了村,自是又風光了一回。

    這一個月之內又是蓋屋子,又是買牛車,還是個沒爹沒孃的丫頭乾的,這下可真是半夜敲鐘,一鳴驚人了!

    最爲鬱悶的仍然是刁婆子幾人,在家裏罵罵咧咧。

    “我呸,這小娼婦就是秧子蛾的尾巴淨會浪。買頭牛回來又咋樣,還不是被人退了親,沒人要。成天淨會作妖,遲早把自己給作死。”

    刁婆子站在堂屋門口,指着王桃花家的方向罵去。

    “就是!那牛我看了,可沒咱們家大青牛健壯,沒得是貪便宜買了病牛,過幾天準得死翹翹,氣死她!”

    王香香也鼓着嘴詛咒。

    “老大媳婦,咱們明日就去找那馬道婆,我看那妖蛾子還能得瑟幾天。”

    一席話說得幾人都開心極了,王桃花這下有你好看的了!

    現在,王少安正圍着那頭牛轉呢。

    “姐,小紅好高呀,比我高一個頭呢!”

    “姐,小紅好乖呀,刁大娘家那頭大青年就很壞,以前我給它喂草,他老用頭把我頂倒。還朝我鞋子上撒尿呢!”

    劉冬兒則是輕輕地摸着小紅的腦門:“姐,它一直瞅着我,好像在跟我說話呢!”

    “是吧,我也覺得小紅特別有靈氣,所以咱們要把它當成一家人,可不能隨意打它罵它。”

    王少安立馬跳了出來:“姐,我不打它,罵它,以後我還要帶它去散步,割最最最嫩的草給它喫。”

    “這可是你說的哦,以後這牛就交給你們倆了。”

    “姐,保準沒問題。”王少安胸脯拍得砰砰響。

    有了牛,新宅子就必須做個牛棚,於是王桃花去找了趟吳長水。

    最後商量把牛棚搭在雞窩的旁邊,反正現在院子足夠大。

    再說李家村,李東榮家。

    “誇嚓!”

    一個茶杯摔得粉碎。

    李東榮臉色鐵青地看着站在下首的李康平。

    “李康平,你有種再說一句!”

    “爹,你別生氣呀!我就算去了錢家,難道我就不是你兒子了。”

    李東榮氣得腦袋嗡嗡響,隨手又拿起一個杯子砸過去。

    李康平趕緊跳開:“爹,你這是做什麼?”

    李東榮指着李康平罵道:“做什麼?你要敢入贅錢家,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枉你讀了這麼多年,腦子還這般糊塗,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吧。

    你入贅他們錢家,咱們李家可就斷了香火。我就說這婚事那姓錢的怎麼答應得這麼痛快,原來打得這算盤,真是個老匹夫!”

    “爹,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呀!兒子空有滿腹才學,但總是少了那麼點運道。有了錢教諭的幫助,兒子今春下場舉試,必能中秀才。

    再說我這也不能叫入贅,一沒過族譜,二來衙門戶籍也沒改,就是住到他們家去而已。換一萬步來說,這錢教諭還能活幾年,到時候我再回來不就行了。再說了他家就這麼一個姑娘,百年之後那家產不都是我的。”

    李康平下場兩次均敗北,現在對秀才的功名渴望到了極點!

    “好啊,好啊,你還敢肖想這事,老子今天非打斷你的腿!”

    李東榮轉身拿過花瓶裏的雞毛撣子就要抽去,柳氏趕緊攔在前頭。

    “老爺,老爺,可不能打!”一邊又喚着:“平兒,快給你爹賠不是。”

    李康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爹,這是兒子唯一的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了!兒子要考不上秀才。將來還怎麼做官,光宗耀祖。”

    李東榮卻一點也聽不進去,氣得胸口一陣疼,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逆子,逆子,你是豬油蒙了心了。你連祖宗都不要了,還光耀哪門子門楣。”

    柳氏趕緊給他撫胸:“老爺,老爺,你別急,這事咱們還沒定下來呢!康平只是跟咱們商量先。”

    “商量什麼商量,這事沒得商量。想我李家在這十里八鄉也是數的着的人家,沒缺他喫穿用度,這個孽障竟然還想入贅,你讓我李家的臉往哪裏擱去?!”

    見李康平冷着臉一聲不吭,那氣又衝了上來。

    “這男婚女嫁天經地義,他這些年的書都白讀了!當初把那溝子村的婚事退了,不就想着咱們能大大方方地娶妻嗎?他竟這般讓人不省心。

    我看以後縣學也不要去了,回家把那鋪子接了,安心學着做生意吧,總歸賬簿是看的懂的。”

    “爹,你這是要逼死孩兒嗎?”

    “那你就去死好了。”

    柳氏一拍巴掌:“好了,好了,我的天爺呀!你們爺倆鬧騰這般做啥?誰說咱們平兒一定要入贅了。”

    這話一出,父子倆同時看了過去。

    “夫人可是有好的法子?”

    “娘,快快說來!”

    柳氏見兩人不鬧了,施施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院中飛落的一對麻雀,冷笑一聲:“現如今咱們有求於他錢家,自然是百般刁難。那咱們就想着讓她家來求着咱們娶。”

    “娘,你的意思是?”

    “若是那錢如兒失了身子,不就由着咱們家搓圓捏扁。”

    李康平眼神閃閃,舔了舔嘴角,心裏蠢蠢欲動。

    其實這李康平早就不是童子雞了,這些年縣裏的花樓也去了不少,不過這黃花大閨女還真沒嘗過。雖然那錢如兒長相頗爲不堪……可是滅了燈,又有何妨?

    李東榮覺得有些不妥:“夫人,那教諭再怎麼說也是九品學官,要是他找平兒麻煩咋辦?”

    “放心,這錢萬山最是迂腐,好面子,出了這事保準不敢聲張。”

    “娘,這法子甚好!可是這錢如兒守得緊,平日裏多碰都不讓,兒子也沒法子得手呀!”

    “哼!虧你是我肚子爬出來的,這般沒有城府。她不讓,難不成咱們就乾等着?明日我去找下花婆子,她手裏有一味藥最是好用!”

    父子倆同時喫驚地看了眼對方!

    “娘,那花婆子不是媒婆嗎?咋有這種禁藥?”

    “哼,媒婆!?早些年她可幹了許多噁心人的勾當。那些姑娘有幾個願意嫁去山裏頭,還不是她這一味藥送去的……好了,這事你就等着孃的信吧!”

    說着一疊聲喊道:“蓮兒,沒看到這地上有碎瓷片嗎,還不趕緊來收拾了。”

    叫蓮兒的小丫頭趕緊埋着頭進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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