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張大爺的份子上,王桃花還是把人讓進了屋裏。

    等三人坐定,那張婆子就四處打量起來,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

    張大爺先開口了:“丫頭,這不你秀梅姑說要來給你賠個不是,說今日金風衝撞了你。”

    張婆子立馬裝出一副慚愧的樣子:“桃花,風兒回去把事給我說了下,我已經狠狠地罵了他一頓。哎,都是老婆子慣的,讓這孩子不知輕重。”

    “哎呀,秀梅姑你是說那個孟浪的公子是你的兒子?”

    張婆子的嘴角尷尬地抽了抽:“桃花,金風正是我的小兒子。這孩子平日裏頗爲孝順懂事,人人見了都是誇的,孟浪是談不上,就是自小淘氣。吶,都這般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剛纔許是跟桃花你開玩笑呢!”

    這當孃的哪裏允許別人說自己兒子不好,王桃花看她一臉憋氣的樣子就好笑。

    “嗯,這劉公子倒是頗爲有趣。一見面就問人俊不俊俏,我這才以爲是個登徒子,用掃把趕了出去。原來竟是個誤會呀!哎喲,這麼說來倒是我魯莽了些。”

    張婆子暗暗地咬了咬牙,擠出一個笑臉:“桃花,這也不怪你。原是我家風兒的話語多有不妥,才惹了你生氣了。來,這是縣裏新出的藕粉糕,你拿去嚐嚐,算是姑的一份心意。”

    王桃花心中冷哼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讓我看看你這老婆子要耍什麼花樣!”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

    嘴裏這麼說着,手上卻把點心接了過來。

    “謝過秀梅姑了。這藕粉糕一看就香甜,我這隔着盒子都能聞到香味。”

    張婆子眼裏的鄙夷一閃而過,心道:“會賺點銀錢又咋滴,根裏還不是個眼皮子淺的村婦。要不是這兩年家裏買賣不好做,就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也配進我劉家的門!?”

    “桃花,聽你大爺說,咱們兩家呀走得親近。如今你這日子過好了,日後少不得拉撥一下幾個哥哥呀!聽說你那豆腐腦的買賣極好,單在南城賣那得少賺多少銀錢?

    你金山哥雖說長得五大三粗,但這做買賣卻是把好手。姑啊,是想着你要不多做些豆腐腦,讓你金山哥去另一頭賣,回頭啊賣了銀錢,給你分上一份。這做買賣有個知根知底的人幫襯,那也穩妥許多,你說是這個理不?”

    原來在這裏等着呢!

    王桃花不冷不淡地點頭:“這有銀錢賺誰不願意?只是這豆腐腦很是難做,我一日就出這一鍋,就不勞姑操心了。”

    張婆子沒想到這丫頭油鹽不進,只能緩了口氣:“不礙事,不礙事,姑啊我就是個操心的命,也是心疼你一個姑娘家家風裏來,雨裏去的擺攤子,纔想着讓你金山哥來幫襯一把,既然這豆腐腦這般難做就算了。”

    “秀梅姑,那你得當心了。都說操心多了容易老!我瞅着你就比大娘的年歲要長上幾分。

    瞧瞧,眼角的皺紋都快掉嘴角了……哎呀,秀梅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瞧我這張破嘴。”

    說着作勢打了兩下。

    “秀梅姑,我這人啊就是心直口快,你不會怪我吧!?”

    張婆子氣得捏緊了拳頭,那臉皮跳了又跳,但想到劉金風的事,還是咬着牙忍了下來。

    “丫頭,你還年輕不知事,這過日子可不得操心。就拿我家金風來說,這人品,長相哪一項不是拔尖的,這不還沒成親。把我這老婆子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能不老嗎?

    我跟那媒婆子說了,要能找到個像你這般俊俏的姑娘呀,我願意出五十兩聘銀呢!哎,可是這一年,兩年了也沒消息呀。

    前陣子街頭來了個神算子,姑啊就求着算了一卦,說風兒的姻緣在他舅村子裏。你瞧瞧,這不巧了,今日剛來這村裏,就碰到你了喲……”

    王桃花聽了這話,翻了個白眼,心裏的火氣涌了上來:“我去,這正經人家,哪裏會當面跟姑娘家說這事,還真是臉上糊層蛤蟆皮,厚到底了。再說就劉金風那樣的也好意思拿出手,這臉還要不要了?”

    王桃花也不回話,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大爺。

    張大爺也覺得自家妹子這般說很是不妥,於是站起身子。

    “桃花,你先忙,大爺和你姑先回去了。”

    張婆子還待說幾句,就硬生生被張大爺給拉走了。

    “大哥,你拉我幹嘛……”

    看着張婆子出了院子,王桃花冷笑道:“忒不要臉了,連姑奶奶都敢算計。張秀梅,不管你陰謀,陽謀,我都會讓你後悔終身。”

    再說王桃花一出門,後頭就跟上了條尾巴,沒錯,正是劉金風。

    王桃花來到河邊,恰好碰到王香香也在洗衣服。那衣服老大一盆,足有小山高,想來是全家的了。

    再看王香香也沒有初見時的細皮嫩肉了,那臉色發黃,頭髮亂糟糟,套着一身粗布衣裳。

    不禁眼睛閃了閃,看來王有貴家現在日子過得很不痛快呀!

    她確實猜對了,這王家沒地後,王有貴只能去縣裏扛活,一天從早幹到晚也就賺個十來文錢,然後買上幾斤灰面回來餬口。他發現不知不覺自己踏上了王有財的老路。

    劉氏也沒閒着,被刁婆子逼着沒日沒夜地織布。王大海最會偷懶,各個村子跑着玩耍,常常幾天不見人影,所以現在家裏的活計都落在了王香香身上了。

    而王香香自從沒了田地後,那份優越感再也沒了,她怕王金鳳幾個嘲笑,特意選了這個點來洗衣服。

    沒想到今日碰到了自己最最討厭的人。

    見王桃花盯着自己,王香香就像只炸毛的貓:“王桃花,你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王桃花眼睛一凝:“哪來的狗亂叫,吵死人了。”

    “你……你這個小賤人,我知道你現在很得意,不過……不過你別得意太早,這風水輪着轉呢,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腳下。”

    “那就等到了這天再說吧。這衣服真多,好好洗吧。”

    說着也不看面目猙獰的王香香,往下邊走了走,選了個水深點的水泡子,開始清洗衣服。

    劉金風慢慢地往河邊走去,他看着地裏忙碌的農人,嘴角多了一抹得意的笑。

    “哼,只要這小賤人落了水,我就大聲喊叫,然後把她救上來,讓大家看到我抱了她,摸了她,她就只能嫁給我了。”

    不得不說這心思極其噁心!

    王桃花正漂着衣服,突然上游漂來一個紅豔豔的東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個肚兜,上頭還繡着兩隻交頸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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