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花纔不管別人說什麼,第二日就叫上吳木,帶上劉冬兒去了那地方。青天白日的,就算有那東西,也保準曬死他。

    這邊王桃花綁緊了褲腿,就脫了鞋子下了泥塘,身子猛地打了個寒顫。

    許是這坡坳裏有些背陰,那爛泥裏冰涼冰涼的。

    “桃花,要不你去塘邊等着,我來砍這些蘆葦。”

    “木頭哥,這麼一大片,你一個人砍太慢了。這樣我用棍子幫你把它們壓下來,你從根上割,這樣又快又不會被蘆葦割到了。”

    “好,那你腳下小心點。這泥塘裏都是爛泥,滑的很!”

    “放心吧,泥纔到小腿呢。”

    隨即又回頭吩咐劉冬兒:“冬兒你拿那個小鏟子去把那條小溪扒摟開一點,我瞅着那沙子多了,有些堵水。”

    “好吶!”

    剛說完,就見王豆香從那邊跑了過來。

    “桃花,你這清泥塘咋不叫我?”

    王桃花打趣道:“這地方偏得很,又有那些東西,我這不是怕你不敢來嗎?”

    王豆香嗔了她一眼,傲嬌地擡起小下巴:“又說瞎話了,這光亮亮的太陽照着呢,有啥不敢來?那年我家雞走丟了,我還一個人找到這邊來了呢。”

    嗯,王豆香的膽子向來頗大。

    王桃花笑着招呼:“好啦好啦,豆香小仙女別站着了,趕緊下來幫忙吧。”

    於是幾個人就邊聊着天邊割着蘆葦,倒也快活。

    突然一條冰涼的東西從王桃花腳背上劃過,王桃花甚至能感受到它漫長的身軀和滑膩的觸感。

    王桃花頓時定在原處,嚇得說不出話來,那上下牙齒抖個不停。

    “桃花你怎麼了?可是曬到了?”

    王豆香看出王桃花的不正常,趕緊走了過來。

    王桃花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扶着她的手,身子就軟了下去。

    “豆……豆香,咱……咱們快上去,有……有蛇。”

    “啥,蛇!?”

    王豆香也嚇了一跳,她最怕蛇和老鼠了,趕緊連拉帶拽着王桃花上了塘。

    吳木已經拿着砍刀過來了:“桃花,蛇在哪?”

    王桃花嚇得小臉沒一點血色:“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剛纔從腳邊遊了過去,冰冰涼涼,太可怕了。”

    猛然間又想起老林子裏那條大蟒蛇,心跳得更是劇烈了。

    她看着四周茂密的林子和泥塘裏的蘆葦,懊惱道:“這地方這般陰涼,可不是最容易藏那些腌臢東西,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不然撒上些雄黃粉,把它們趕得遠遠的。”

    吳木聽了這話,撿起那根棍子就在王桃花剛纔站着的地方捅了起來。

    “木頭哥,你快上來吧!小心被咬了!”

    吳木笑道:“放心,這爛泥塘裏藏着的多是水蛇,沒啥毒的。以前跟我爹去鋤地,我還抓過好幾次呢!”

    三個小姑娘就這般直勾勾地盯着泥塘,也不敢再下泥塘了。

    等吳木又敲又打又捅了一會兒,王桃花就見一處泥巴拱了起來,接着一條老長的東西飛快地滑行着。

    “木頭哥,在那邊!”

    吳木轉身,用木棍一挑,那東西就被挑了過來,接着他手疾眼快地上去一捏,那東西就在他手裏翻騰,旋轉,甚至纏繞吳木的手臂。

    “娘也!”

    三個小姑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特別是劉冬兒嚇得已經躲進了王桃花的懷裏。

    不料下一秒,吳木卻咧着嘴笑道:“別怕,別怕,這不是水蛇,這是黃鰻。”

    “黃鰻!?”

    王桃花認真看去,可不是黃不溜秋的,也沒有那五彩斑斕的花紋,果然不是“辣條”!再一瞧……

    “哎呀,這是黃鱔!!!”

    話音剛落,吳木和王豆香就變了臉色,趕緊朝四周看去,好在周圍沒有其他人。

    “桃花,你……你咋能這般叫它?”

    王桃花有些莫名其妙:“對啊,沒錯啊,這就是黃……”

    王豆香忙捂住了她的嘴。

    “桃花,這東西不能叫那名字!它叫黃鰻,可是記住了!”

    王桃花眨眨眼睛,點點頭。

    王豆香這才鬆開了手。

    “豆香你要捂死我呀!呼呼!”

    “桃花不好意思,我這也是怕你亂嚷來着,這話被人聽到麻煩就大了。”

    麻煩!?

    王桃花靜下心來,腦海裏這才慢慢地浮出了些許記憶。

    原來這黃鱔叫起來很像是“皇上”,所以朝廷下旨禁止世人這般稱呼,不然要喫官司的。

    想想也是,不然去那酒樓喫飯,開口就是來個爆炒黃鱔,油炸黃鱔,可不是容易聽岔了!

    王桃花心裏嘆了口氣:“哎,這古代破規矩真多!”

    她想起了之前看過的一個故事。

    據說明朝時,朱元璋因姓氏忌諱,爲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和尊嚴,就將“豬”字改成“豕”。

    等到了明武宗朱厚照的時候,因爲自己屬豬,加上又姓朱,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將全國的豬全部宰殺,不許再養。若有違犯者,將其本人連帶家屬,流放到邊疆充軍戍邊至死,世稱禁豬令。好在最後成了一個笑話,不了了之。

    王桃花遞去一旁的簍子:“木頭哥,把那黃……鰻放簍子裏吧,咱們中午回去做好喫的。”

    等吳木把那黃鱔放進簍子裏,王桃花看去,哇!足有拇指粗,尺來長,少說有二、三兩重了。

    王豆香聽到要抓黃鰻回去燒菜,也躍躍欲試。

    “豆香,你……你不怕了?”

    “黃鰻有啥好怕的,又不咬人。再說在泥裏頭摸黃鰻多好玩呀!你等着,我給你摸一條更大的來!”

    “好玩!?你確定?”

    王桃花不可置信地看去。

    吳木想了想,說道:“桃花,那水蛇一般都躲在塘邊和蘆葦叢裏,你往這邊空着的地方來沒事的。”

    王桃花還是搖搖頭。

    可是一刻鐘後,她見泥潭中有任何動靜,又見王豆香玩得不亦樂乎,這不又躍躍欲試了。

    不一會兒,王桃花就在泥塘裏摸得津津有味了。

    小時候她也在池塘邊看別人清過魚塘,總想着爛泥糊糊的沒啥好玩,這一摸就上癮了。因爲這就像尋寶一樣,一會兒摸個河蚌,一會兒摸條雜魚。

    小半個時辰後,幾人已經摸到了七、八個拳頭大的河蚌了,雜魚也摸到了十幾條。吳木砍着蘆葦,也逮到了兩條黃鱔。

    “哎呀,桃花,你快瞧,我逮到好大一條魚!”

    就見王豆香抱着一條巴掌大,快尺長的魚,泥糊糊的也看不清楚是啥魚。那魚正使勁地甩着尾巴,濺了她滿頭滿臉的泥點。

    “豆香,瞅你埋汰的,跟只打滾的狗子似的。”

    不過心裏也頗爲驚訝,這麼淺的水還能長這般大的魚,也是奇了怪了!

    “哎呀,那邊還有好幾條呢,桃花你快過來呀!”

    王豆香興奮得大喊大叫,就差手舞足蹈了。

    “好好好,我這就來!”

    王桃花興匆匆地就想往那頭走去,可那泥就跟個爪子似的抓住了腳,拔都拔不出來。好不容易快到那水塘中間,腳下就踩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本來以爲是一個大河蚌,不料那東西在動。

    她心下一驚,不會是……

    於是彎下腰,伸手慢慢摸去,果然是個橢圓的殼,嘴角不禁笑了起來。

    “豆香,木頭哥你們瞧我摸到了什麼?”

    說着用力把那東西從泥裏扒拉了出來,高高舉起。

    吳木和王豆香,包括塘邊的劉冬兒就看到一個足有海碗大的東西在陽光下蹬着四隻粗粗短短的腿。

    “哎呀,桃花,是王八!”

    王桃花一頭黑線,白了王豆香一眼:“豆香,咱們說話能不能別喘粗氣,多加幾個字!?”

    王豆香一愣,捂着嘴笑道:“哈哈,咋鬧出這笑話了。桃花,你放心,這世間可沒這麼好看的王八呢!!”

    吳木趕緊過來幫王桃花把王八接了過去,四人就湊在塘邊看了起來。

    “桃花,這王八可真大!應該有五、六斤吧!”

    “不止,少說十來斤!看甲殼這般厚硬,應該在這泥塘裏生活了好些年了!”

    “桃花,這王八拿去喫太可惜了,你拿去縣裏把它賣了吧!上次鴨蛋叔在扁擔河摸到一個巴掌大的,都賣了三百文錢呢!這個大好多,應該值不少銀子。”

    “嗯,那我明天送去悅來樓。”

    那王八許是聽到要賣它生氣了,伸長脖子,瞪着綠豆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幾人。

    王豆香用指頭戳了戳它的頭,它立馬朝着王豆香張了張嘴,果然是個兇狠的。

    “豆香,這王八會咬人的,小心點手指。”

    王豆香撿起一根樹枝,敲了敲它的腦袋:“你這死王八,還想咬我,打你板子。”

    王八見咬不到人,頭上又喫痛,於是立馬變成了縮頭王八,再也不出來。

    有了這王八,衆人在塘裏摸得更是仔細了。可摸到了快中午,卻再也沒摸出王八來。

    “豆香,木頭哥,快喫午飯了,咱們先回去吧!”

    “行,也就差這麼一小溜了,午後再來一趟就差不多了。”

    於是衆人就上了塘。看了看簍子裏,那黃鱔攏共有五、六條,草魚也有三條,還有十來個河蚌和一大捧的雜魚。

    於是一行人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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