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啊!

    你是隨口一問,差點把我腦汁都給逼出來了。

    蘇溱不想再提這茬,含糊道,“後來我便不想死了,日子不都是人過的,便是到了絕境我也能將日子過好,我到了仙岩,也跟普通流犯一樣苦不堪言,好在我懂一些仙人世界的皮毛事物,靠着這些皮毛,在仙岩過上了安穩日子。”

    蘇風生眉頭微皺,到仙岩日子小妹說的實在含糊,但看她不願多談,蘇風生也不想在多問,免得觸及小妹傷心事。

    蘇風生最關心的,還是小妹那個名義上的丈夫,“你,你那個新婚丈夫死後,可還跟他家中有聯繫?”

    他市井小民,查不出天家隱祕。

    但小妹親生父母是宣平侯夫婦他們是知道的,稍微一向京城中的人打聽,便知道宣平侯夫婦新認回的嫡親女兒,聘給太子爲妃後,便下了死牢。

    那個倒黴女兒,不用說便是他小妹。

    小妹終歸是聘給了皇帝當兒媳的,按理來說都合了八字,入了族譜,也是皇家的人了。

    別是都被流放了,還得跟夫家時時報備。

    蘇溱聽蘇風生這麼說,愣了一下,死太子的家中指的是誰?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還是那些高享富貴安康的皇親國戚?

    真要說家屬,死太子的三個貌美姬妾和三個小拖油瓶還在仙岩苦苦等着她回去呢!

    蘇溱搖了搖頭。

    蘇風生鬆了口氣,欣慰道,“還好,既然你前任丈夫死了,夫家也沒有留人,將來再嫁應當不難。”

    “你命苦,親生父母心狠,丈夫又早死,總該爲今後打算,再過幾年,等日子平靜了,兄長再給你尋一戶可靠的好人家。”

    蘇溱傻了,怎麼也想不到蘇風生在這等着他呢!

    她哭笑不得,心中又有些溫暖,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時代樸素老百姓的想法,但蘇風生爲她謀劃的想法,讓她有幾分感動。

    如果,沒有將原主賣給侯府那事的話,蘇溱應當是會將他當做自己兄長對待的。

    想起這個,蘇溱正了正臉色,冷下聲音,“我的事說了,你還沒告訴我蘇修在何處!”

    蘇風生眼中閃過一絲爲難,她望着蘇溱刻意板起的臉,心中悶悶發痛。

    “小妹,有些事情,是不可爲人力抗衡的。”

    蘇溱眉毛狠狠擰起,已有些不耐,“你直說就是。”

    蘇風生嘆口氣,枯槁般的臉露出幾分苦色,眼眶充血,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麼,“爹得疫症了。”

    轟——

    蘇溱險些站立不住,耳邊盡是蘇風生故作平靜的聲音。

    難怪,難怪蘇風生不願意告訴她蘇修的下落,原來是得了天花。

    “還活着嗎?”蘇溱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活着。”蘇風生聲線極輕。

    蘇溱狠狠鬆了口氣:“還活着,你在難民營,那爹爹必然不會躲在無人的地方,那應該在隔離棚中,隔離棚,我下這就過去看看。”

    蘇溱不斷想着蘇修可能存在的情況,蘇修生病多久了,他身子強健,便是染上天花也能挺過來的。

    現在又有她,不管如何,原主也是蘇修撫養長大,她會盡力照顧蘇修。

    不行,她現在就要看到蘇修。

    蘇溱瘋了一般往外衝去。

    蘇風生見狀,立馬拉住蘇溱,“小妹,你冷靜一些,爹爹隔離的地方兇險萬分,便是我想去也去不了,你還能找過去不成?”

    見蘇溱沒有聽進去,蘇風生也急了,“爹要是看到你跑進都是疫症病人的棚子,非要急死不可!”

    蘇溱懶得多做解釋:“我不會染天花的,我去看看爹爹,不會有事的。”

    “胡說!哪有不會染天花的人,爹已經得了天花,你要是再染了病,我還活得下去嘛!”蘇風生急得眼眶充血,不由分說將蘇溱往屋裏拉。

    “我本不想與你說的,就是怕你着急,你不是記恨爹爹收了銀子,讓你去侯府嗎?你便記恨着爹爹,不要去隔離棚管他。”蘇風生冷着心腸。

    蘇溱聽出了這話裏未盡的深意,她頭一次眯起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蘇風生。

    “你們怎麼會到台州府來的?”

    蘇風生面色忽地一變,又要避而不談。

    蘇溱咄咄逼人:“你之前答應要跟我說的,現在又要言而無信了嗎?”

    蘇風生眉頭皺起,看着強勢的小妹,不知怎的有種回到幼時,被爹爹訓斥的無措感。

    “那我說了,你不能再任性去找爹爹。”蘇風生終究是掛心蘇溱,怕她又不管不顧去找爹爹。

    隔離棚那地方,據說都是染了天花的人待的,進去了嫌少能有出來的。

    而一旦進了那地方的人,十有八九也會染上天花。

    他救不了爹爹,不能再將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搭上。

    “我跟爹爹,確實拿了侯府給的銀子。”蘇風生默默說道,他看到小妹瞬間沉下的臉。

    蘇風生自嘲地笑了一下,當初他跟爹爹收下侯府的銀子,也不是爲了自己打算,蘇家雖是農戶,好歹有幾畝薄田,靠天喫飯,也不至於捱餓。

    他們收下侯府的銀子,不過是爲了讓侯府安心,他們不會再糾纏蘇溱,也是爲了給蘇溱一個保障,將來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好歹也能回家來。

    至於那位在侯府抱錯的假千金,蘇家的真女兒,他們也想過將她接回,不要礙着侯爺夫婦的眼纔是。

    但接人的嬤嬤卻笑他們窮酸,說是他那位真妹妹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是太后都喜歡的女娘,侯爺夫婦稀罕得緊,乃是真鳳凰,天生就該安享富貴,根本不會落到他們農家來。

    他跟爹爹也歇了心思,既然侯爺夫婦連對養女都那麼厚待,對抱錯多年,在農家受苦的親女兒只會加倍補償。

    誰知,他們費盡心思爲女兒着想,讓蘇溱跟她親生父母培養感情,她親生父母竟親手將女兒賣了。

    等他們知道時,都已經晚了。

    他跟爹爹像無頭的蒼蠅四處亂轉,碰了一鼻子灰,使了許多銀子,才堪堪求人求情,得知那一月流放的犯人,大多去了南方。

    不過南方流放地不止一處,他們父子爲了湊盤纏,賤賣了土地房屋,一路南行,將流放犯人的貧寒之地尋了一遍,才摸索到台州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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