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月光失憶後,滿皇城追討風流債 >第93章 太子李政視角番外(1)
    自古以來,嫡庶有別,長幼有序。

    他是家中的長子,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小他半歲,這意味着從初記事起,他便已是一個兄長。

    同時,他又是皇室的嫡子,有片遼闊廣袤的天下要他繼承,無關乎他是否準備好,天下黎民的疾苦都註定將落在他肩上。

    然而這些,在旁人眼裏是那樣的得天獨厚。

    太子李政,出生於長清宮,五歲封宸王,七歲便被立爲大巍儲君。

    自幼被寄以厚望,自然成熟的比尋常孩子更早。

    四歲那年,他看見父皇對身懷六甲的母后噓寒問暖,轉頭卻離開主殿便將一個年輕女官召進了偏殿寵幸。

    他的母后也看見了這一幕,卻只是默默牽着他的手回了主殿。世人眼中的帝后恩愛背後,只有女子一文不值的眼淚。

    他那時還未通人事,卻也能夠想象,自己還在母后肚子裏的時候,他的父皇也是像今天這樣,牽起了另一個女子的手。

    所以宮裏纔有了萬福宮,纔有了那個和自己僅差半歲的二弟李敬。

    說到他的二弟李敬。

    他曾經以爲書上說的兄友弟恭,是一種必然互生的關係,於是一直不斷地做着爲兄的表率。或將父皇賜下的一對琺琅鎮紙贈與李敬,或在李敬闖禍時站出來爲其解圍。

    而他的善意一次也不曾得到迴應。直至一次親耳聽見對方背地裏罵他裝模作樣,設法給他使絆子,他才知道李敬從不肯認他爲兄長。李敬恨他。

    從那時起,李政便明白了,那些[身份]要求他去做的事,他只需要做到即可,不需要注入任何感情,也不用期待任何迴應。

    他仍是人前那個好兄長,只是他再不會放一分期盼在那個頑劣二弟的身上,其他兄弟也是一樣。

    不過,人非草木,他心中到底還是隱隱有些期盼,他期盼着母后腹中能誕下一位他真正的手足,或許有那樣一個人,纔會讓他覺得不那麼孤單。

    可事與願違,沒過多久,身懷六甲的母后不知爲何忽然急產,誕下死胎。

    他不知道這次急產真正的原因,卻只記得在萬福宮派人送來慰問的名貴藥材時,母后憔悴疲憊的臉上那一絲怨毒的表情。

    那一刻起,他纔算是真正長大了。

    他開始看得懂父皇母后恩愛背後的權衡較量,也看得懂宮人們一個眼神的傳遞。看得出長清宮屹立不倒的本質,也看得透萬福宮的綿裏藏針的野心。

    在真正揹負江山以前,他在很小的年紀,便已自覺先行背上了母后和長清宮。

    文治武功,他不能有任何一樣輸給萬福宮的李敬。只有相去懸殊的碾壓才能夠將明爭暗鬥扼殺於無形,而那懸殊不過是經年累月靠汗水和血淚中的堅持,一點點累積起來的。

    他只有一個心思,就是不再讓母后露出那樣可怕的表情,也不再讓傷人的嘲諷以慰問的形式送入長清宮。

    他行事謹慎,時時刻刻警醒,極少做出出格的事,是朝臣眼中完美無瑕的東宮儲君。

    人人都說他極有元成帝的神形,是當之無愧將來大巍的主人,可他卻暗自心想,難道只有像那人,才能成爲大巍的主人。

    待他登上帝位,便要在自己身上徹底抹掉那個男人的痕跡。他要做大巍的主人,萬民的君父,卻唯獨不要做元成帝的影子。他統治之下的大巍,也不會再是從前的大巍。

    自打他入主東宮,各方盯着他找錯處的眼睛就更多了。好在他早已習慣克己復禮,叫人拿不到把柄已是他最熟練的事。

    直至十歲那年,彷彿是命運之神伸出手逗弄了他一下,拂落了他腰間那塊玉佩。

    那是冊立太子那年元成帝賞賜之物,雕刻着五爪金龍,若有絲毫閃失,必然被人大做文章。因此,當他發覺玉佩丟失,整顆心懸了起來,卻誰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話果真是不假。他弄丟了一塊玉佩,卻反而因此找到了一件稀世珍寶。

    那個小孩有着和他相似的眼神,李政第一眼就看出,他也是一個將自身藏在虛假外殼裏的人。

    想來這天下偌大,茫茫人海中,或許像他們這樣的人不在少數。自己能做的,也僅僅只是伸手護他一下。

    向他伸出手時,李政覺得自己像一個大騙子,小心地說着一些誘人又不至於像是誘騙的話。

    或許是他僞裝的太過高明瞭,那小孩沒有聽完,便毫不猶豫的握住了他的手。

    小孩的名字叫蘇沉,沉魚落雁的沉。第一次見時,小乞兒渾身髒兮兮的,李政還沒有發覺,後來再見面便發現那孩子長得很漂亮。眉目如畫,朱脣粉面,一雙桃花眼尤爲出挑,總半彎着,似春風含笑。

    可比起他的容貌,他更喜歡蘇沉的性情。蘇沉就好像野地裏的一顆種子,他給予蘇沉的每一絲陽光雨露,都會得到令人歎爲觀止的反饋。

    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他伸出手,蘇沉便握住。

    他保護蘇沉,蘇沉便依賴他。他教導蘇沉,蘇沉便仰慕他。

    蘇沉望着他的眼睛裏落滿了星星,漆黑的瞳仁裏,他的倒影看起來閃閃發光。

    於是每每聽見蘇沉的名字,聽說蘇沉的努力與出彩,或撞見蘇沉投來的信任目光,他便也發自內心的覺得高興。

    這纔是兄友弟恭吧?

    這……真的只是兄友弟恭嗎?

    他實在控制不住不去偏心蘇沉,等到察覺到這一點時,早已是泥足深陷。

    泛泛大巍,好男風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卻偏偏是東宮儲君絕不能觸碰的禁忌。

    那日,他望着篝火,借告誡六弟的名義說了一番話,可真正想要告誡的人,卻是他自己。

    這不行,至少,不是現在。

    對啊,還早,他們都還只是小少年,將來,等到他登上帝位,大巍會有不一樣的天空。

    只要蘇沉能夠陪他走到那一天。

    蘇沉又怎會不陪着他走到那一天呢?

    少年一天天長大,一點點的卸下了心防,蘇沉見人便面帶三分笑,是練出來的討喜性子,可面對他時……他知道蘇沉拿出了獨此一份的真摯。

    長清宮的兩個胞弟長大了,李政有了真正的弟弟,如此一來,反而倒是能區分自己對於蘇沉的情感與兄弟不同。

    他並不拿蘇沉當做弟弟,蘇沉是他存放僅剩的全部私心的地方。

    他慣着蘇沉,也管着蘇沉,予他最大程度的保護和自由,也教他道理和規矩以規避風險。

    或許,他應該待蘇沉嚴厲些的,那樣蘇沉便不會招致萬福宮的李敬了。

    即便到了那種時候,他也提不起氣來,看着少年自知闖禍認錯的模樣,比起責怪,李政滿腦子想的都只是如何護住他。

    小人難防啊。

    小人是最不能招惹的,這些年李政和長清宮早已領教過無數暗箭,纔算學會“害人之心不可有”的後半句——“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只能暫且將蘇沉安置在長清宮。果不其然,不到一天,宮中突然謠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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