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驅魔師她見錢眼開 >九、生離死別
    “雅姨,夜姨——”哲兒想跑過去。聶雲兮忙將他抱住,痛徹心扉但不得不冷靜。

    無法保護家人,哲兒無力呼喊。

    明明近在眼前,卻那般觸不可及。

    依月淚盈滿眶死死咬住下脣,溢出鮮血也比不上心裏的痛。

    露雅,夜歌……

    綠光中的露雅和夜歌強忍劇痛微微轉頭,看向依月和聶雲兮母子。

    她們嘴角綻放微笑,美麗而淒涼。沒事的,她們不會忘記一同相處的時光。快樂的,溫馨的,小吵小鬧。

    哪怕一個心暖的感覺。只要能守護住,縱使灰飛煙滅也不悔。

    露雅和夜歌的身影在綠光中漸漸透明,兩張含笑的面容慢慢從衆人眼中消失。

    依月淚流滿面,滿心痛苦卻沒上前一步。哲兒在母親懷中使勁掙扎哭鬧。

    聶雲兮緊緊抱住哲兒,紅了眼眶拼命忍耐。這一刻她失去家人,失去內心的溫暖。

    全身消散,露雅和夜歌化成點點塵粒被吸入葫蘆。

    丘一塞上葫蘆口,將葫蘆立於掌心:“我無心傷害她們。她們還原本來面貌在葫蘆中修行,有朝一日修得正果……”

    “呸!”依月飽含仇恨的唾棄聲打斷他的話。面目可憎固然可恨,衣冠禽獸更恨之入骨。

    依月抹掉臉上的淚水,眼中恨意令所有人心底生寒。

    她握住一條長鞭,內心堅定。她要戰鬥!她並非孤身一人。

    寧願站着死,絕不偷着生。她豈能讓這羣人渣看扁了。

    面對依月裝滿怨恨的雙眼,丘一心中動搖。靈道無情,世間有愛。

    若妖魔鬼怪皆有真情,即便爲異類,又怎能無故驅除?

    相反身爲人,心卻比畜生還殘忍,又怎可助紂爲虐?

    誰對誰錯,早非表面呈現的那般簡單。丘一募然醒覺。

    他,莫不是做錯了?

    依月毫不廢話長鞭一掃,破風生威。衆人心裏生畏,不由退後幾步。

    他們不敢上前,很自然與丘一保持距離,免得平白遭殃。依月眼神一厲,揮鞭掃向丘一手中的葫蘆。

    瞄準時機,丘一抓住橫掃而來的長鞭。一時間僵持不下,誰也不肯退讓。

    一心救姐妹的依月不願退縮。

    丘一騎虎難下,明知是錯卻不得不繼續錯下去。

    他們各有執着,絕不退卻。

    衆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無一人敢上前插一手。

    沈雪娥雙眼來回在依月與丘一之間溜達,心知現下乃除掉絆腳石最好的機會。

    她心一橫,衝過去搶走葫蘆。

    未料到這等舉動,丘一毫無防備之下葫蘆被奪去。

    沈雪娥打開葫蘆口,將葫蘆指向依月。剎時,綠光射出罩住依月。

    長鞭消失,丘一扭頭氣惱怒喝:“你做什麼!”

    雖不滿丘一態度,但此刻還有利用價值,便不與其計較。

    沈雪娥將葫蘆交還丘一,提醒道:“你是驅魔師,來收妖的。旁的事最好少管。趕快解決此事,對你我都有好處。”

    丘一接過葫蘆,心裏百味交雜。收與不收已非他說了算。怪他學藝不精,使用寶葫蘆只懂收妖不懂怎麼放出。

    天意如此,他丘一今天註定犯下不可饒恕的錯。

    今天的因,明天的果。從今而後,他恐日日難眠,夜夜夢寐。

    永遠逃不過心裏那把殺人不見血的刀,以及痛失親人的孩子那滿腔仇恨。

    丘一轉頭望聶雲兮母子,他們的恨意刻骨深切。心虛,他心生怯意。

    今日之事,他是不折不扣的幫兇。

    倔強的哲兒不顧一切,掙開母親的懷抱衝向依月。

    聶雲兮心驚膽戰,擡頭驚恐看着哲兒小小的身影,堅決撞上包圍依月的綠色屏障。

    哲兒狠狠撞上綠色屏障,被重重彈回摔在地上,一身灰塵。聶雲兮上前,焦急把哲兒擁入懷中。

    依月心痛注視哲兒,注視他眸底的恨意與倔強。想守護的東西終究沒能守護住。

    淚從她眼角滑落。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結束,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是她力量不夠,是她沒能力保護他們!依月癱坐在地,痛苦大哭,生離即已悲痛欲絕。

    看到此種情形,丘一何其感嘆。這世間,人竟不如異類。

    聶雲兮擁着哲兒,走到依月面前跪下。哲兒母親一起跪。

    依月淚眼婆娑,不明白其中含義:“雲兮姐……”

    聶雲兮拉哲兒磕一個頭。

    擡起頭,聶雲兮笑容溫柔:“夠了,依月,真的已經夠了。”

    依月眼中淚水不止,哽咽:“不夠,怎麼能夠。我們還沒看到哲兒長大成人……”

    聶雲兮眼眸溫柔,悠悠仿若回到八年前:“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諒解、包容、溫柔,我銘記於心。不管你們是人是妖,什麼都不要緊。你們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一輩子的親人!”

    淚水模糊視線,依月雙手捂住嘴才剋制沒放聲大哭。

    就算看不清眼前人的身影,但她聽得清清楚楚。親人,一輩子的親人!

    不在乎人妖殊途,不理會天理難容。她們曾經一起走過歡笑,走過悲傷。是最親、最親的親人!

    聶雲兮的笑容充滿暖意,分別,縱使難捨也得分。若她是她們痛苦的根源,就讓她給她們解脫。

    若她是她們不願放手離去繼續修行的原因,就讓她放開她們的手。

    “去吧!我們可以照顧自己。”依月滿臉淚痕未乾,又添新的痕跡。

    爲何這般溫柔?爲何不讓她們一直牽掛?已經緣盡了嗎?

    她們……該放手嗎?

    如同她們第一次牽起彼此的手,這一次要放開對方的手。讓能飛的翅膀再次展開,越飛越遠。

    修行幾百載,不及世間走一遭。

    紅塵外幾千年,難比俗世一段情。

    放開手,讓她們再一次修行。放開手,讓她們修得正果。

    猶記得,一家人曾經歡笑不斷。

    聲音猶在耳旁,人卻咫尺天涯。再相聚,遙遙無期。

    無人唸咒,依月的身體依舊擴散成顆粒。丘一震驚看着她們相視而笑,就算分離,仍舊選擇微笑。

    今生若不再相見,今天亦是死別。

    依月把聶雲兮母子深深映在眼裏和心底:“哲兒,好好照顧你母親。”

    哲兒乖巧點點頭,雙手懷抱住聶雲兮。依月見狀,笑意更濃。

    但願一切到此爲止,雲兮姐姐的苦難到此爲止。她全身化爲塵粒飛入葫蘆。

    丘一塞上葫蘆口若有所思。

    見絆腳石清理完畢,沈雪娥囂張掩嘴嬌笑:“好姐姐,真感人吶。可惜她們不是人!”

    “你和披着人皮的怪物有何區別?”聶雲兮牽哲兒起身,目光灼灼。

    沈雪娥氣急敗壞。

    三隻妖精已除,一個弱女子和小孩還能翻天不成?她要慢慢折磨!

    丘一打算尋找葫蘆的破解之法,對豪門大宅的爭風喫醋不感興趣。說到底,他無法面對孩子灼熱的視線。

    丘一向風貴頷首示意:“風老爺,我的事已做完。先行告辭。”

    風貴點頭應允,丘一即刻轉身離開。此事他錯得離譜,此後必定日日自責,夜夜悔恨。

    究竟是上天的懲罰還是考驗?

    聶雲兮眼見丘一遠去,不捨遙望。緣盡於此,何苦強求。

    哲兒偎進母親的懷抱索取溫暖。

    八歲的他經歷過分別與痛苦,仇恨與不甘,已然成長。

    所謂的大人們教會他弱肉強食。想守護家人,首先自己要有力量。

    纔不至於任人欺凌。

    沈雪娥扭腰擺臀圍聶雲兮母子轉一圈,嬌笑道:“好姐姐,怎麼我看來看去,咱們俊俏的小少爺一點不像老爺呢?瞧這眼,這鼻子,這嘴。真真哪也不像,妹妹說的對嗎?”

    晴天霹靂!聶雲兮僵在當場。

    哲兒發覺母親被欺負,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兇惡吼道:“大花臉姨娘,我跟爹像不像關你什麼事!要你多嘴!你自己的兒子長得醜,就嫉妒我好看。”

    後面一羣大漢抿脣偷笑,大花臉說得挺貼切!沈雪娥火冒三丈,偷笑聲更火上澆油。

    唯獨風貴臉色陰沉,氣惱萬分。

    若說剛出生的嬰兒長相跟父親不像還有人信,隨着孩子長大。眼瞅那張臉跟他娘一樣粉雕玉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與哲兒不是父子。

    風貴不光恨聶雲兮的美,此時更恨哲兒的俊。只會讓人議論,他不配和他們站在一起!

    越想越氣,風貴邁步上前一掌將哲兒摑在地厲聲喝道:“一點教養沒有,當真是野種!”

    聶雲兮心疼扶起哲兒,溫柔擦拭他嘴角的鮮血:“哲兒,疼嗎?”

    哲兒忍着痛搖頭。面前站着父親和姨娘,絲毫不顧血肉親情。

    他自小聰明,或許以前沒想到,可現在心裏清楚得很。他不是風貴的兒子,像風貴這種人根本配不上他娘!

    倔強站起,哲兒無所畏懼朝風貴怒喊:“你不是我爹!你沒資格教訓我!”

    聶雲兮喫驚看着哲兒,她的兒子原來這麼勇敢?堅強的模樣跟他親爹如出一轍,彷彿凡又出現在面前。

    父子竟這般相似。

    聶雲兮冷聲道:“無憑無據,老爺想強按罪名?”

    風貴氣得臉紅脖子粗,指着哲兒罵:“小野種,看我怎麼治你!來呀!把他給我帶走!”

    大漢一擁而上。

    哲兒拼命掙扎,亂咬亂踢。他終究只是孩子,力量相差太大,很快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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