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驅魔師她見錢眼開 >一百四十、屠龍之命
    不是沒有可能。這世界存在很多特殊體質,他們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

    古往今來,在歷史長河中留下自己的足跡。告訴世人,天才大多英年早逝。年紀輕輕便已成就非凡。

    章亦玉低眉順目。

    此事與他無關,一切皆已按照命令行事。誰成想世事無常。

    機關算盡,不敵天賦殊能。頹勢已現,初代聖皇走向末路。

    三千年籌謀付諸東流。

    君召瑾如何甘心。怎麼可能甘心!

    他目眥欲裂瞪藍笛:“唯有你,只有你一定要死!”

    可以忍受水盈高懸雲端,不偏愛任何人。君召瑾唯獨接受不了水盈對一個人動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

    天下男兒多少英豪,誰不比這樣一個男人出類拔萃?

    爲什麼偏偏是這個人!

    或者更想問爲什麼不是他?他可貴的真心宛如一場笑話……

    水盈擋在藍笛面前:“有我在,你別想動他。你的時代早已過去,何必留戀塵世。”

    留戀塵世……

    君召瑾嘴脣微動,最後什麼也沒說。他悲傷注視水盈,這個唯一牽動真心的女人。

    三千年來,沉眠中不止一次幻想重逢後琴瑟和鳴。幻想她對他笑……

    無數次成爲泡影,風一吹就散。

    更無數次夢中驚醒,身處黑暗冰冷回憶她的無情。

    君召瑾悲涼而笑。

    自虐般看着她的背影走遠,想盡辦法只願追上去。結果……

    他猛然眼神一厲,身影一閃突襲藍笛。誰都不可以!他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

    水盈以手擋開,過招幾個回合將人打退。她乘勝追擊,抓住君召瑾手臂重重在胸口落下一掌。

    靈魂受到重創,君召瑾張嘴吐出逸散的黑氣。他縮手後撤,凌厲擡眸。

    好一個水盈,居然不傷肉體直接進攻靈魂。君召瑾咬牙,還真在乎這個徒弟啊!

    水盈緩步走上前:“既然你希望被打出來,我自然隨你心意。你可別想跑。”

    “水盈!”君召瑾怒目切齒。

    無心無情,趕盡殺絕。當真一點不在乎他……

    時機正好。

    董書蘭飛出,由後將一張符籙打入君召瑾體內大喊:“滾出陛下的身體!”

    重傷下被偷襲,君召瑾運功想逼出符籙。哪知,一個人抽出匕首快速逼近捅上去。

    君召瑾不敢置信回頭:“章亦玉,你個閹人。連你也敢背叛朕!”

    “皇上說的哪裏話。奴才自始至終效忠的都是陛下,當朝陛下。”章亦玉眼神冰冷將匕首再往前一推。

    那看似平平無奇的匕首,化成顆粒侵入君召瑾的身體四處破壞。

    水盈旁觀這一切,當真屠龍。只不過是三千年前,已然擱淺致死只餘魂魄的龍。

    一符籙一匕首,雙管齊下。君召瑾痛苦倒地,力量不斷外泄。

    血脈禁術最難破解,爲何他在被兇殘剝離?靈魂撕裂的劇痛,使他雙手抓地仰天長嚎。

    剝離他,卻不傷君聖恆。

    君召瑾眼角瞄董書蘭和章亦玉,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對他虛與委蛇,只爲這一刻。

    何德何能!

    卑鄙無恥的君聖恆何德何能!

    君召瑾擡頭望水盈,露出一絲苦笑:“水盈,你真以爲自己的徒弟單純嗎?你可知他用藍笛算計着你?當年……”

    “我知道。”水盈語出驚人。

    在場衆人一愣,連藍笛都沒想到。

    水盈攤手:“不難猜吧。老皇帝臨死前將皇位傳給他。除了交付手中勢力,必然告訴他如何穩定朝局,爲國謀劃。他肯定說:‘不論用任何辦法,困住水盈。不要讓她去別國。’”

    一個實力強勁的人,可以不爲國效力。但不能放任去別的國家,成爲敵人。

    “對吧?阿笛。我們離開前,他單獨找你說過話。”水盈抿脣歪頭。

    儘管她一直在問,其實早猜個大概。下旨封國師,又送玲瓏堂。

    企圖不是很明顯嗎?

    藍笛頷首:“他確實希望你待在玄靈國。但沒有強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而已。”

    水盈點點頭:“不用說了,我懂。他這個皇帝當得真不容易,上位第一件事就是算計自己的師父。且乃老皇帝的遺命,不得不辦。反正當時我打算和阿笛定居,有什麼關係。”

    看破不說破。她從見到阿笛那一刻起,便決定常伴君側。

    正好如皇上的意,何樂不爲?

    君召瑾漸漸回神,淒涼一笑:“是嗎。我就知道會得到出乎意料的回答。”

    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中。

    不管是以前的水盈,還是現在的水盈。無論君聖恆如何使陰謀算計皆不會生氣。

    前者從未放在心上,後者半點不在意。多可悲啊。他和君聖恆。

    越想在她心裏留下印記,越被輕描淡寫拂去。君家的人註定栽在她手上。

    三千年前初遇水盈的他也好。或是五年前對她驚鴻一瞥的君聖恆,亦或者年少被驚豔一生的老皇帝。

    宛如追尋陽光般,終生都在追趕。眼看着那道身影越來越遠,卻無法停止……

    君召瑾的靈魂逐漸消散。

    君聖恆緩緩接管身體,他直到父皇臨死前才知曉……

    四年前。

    老皇帝駕崩前夕。

    他被叫到皇榻前伺候:“父皇,你會好起來的。”

    望着明黃的牀帳,老皇帝似乎想起很遙遠的過往:“當年朕和你一樣,對她一見傾心。她強大、清冷,卻不孤高。純善,寧靜。待在她身邊無比舒服安寧,讓人流連。”

    這個她不用多說,君聖恆知道指的是誰。他沒想到的是父子竟傾心一人。

    “年少無知時,朕亦大言不慚言娶她爲後。她只淡淡看着朕說‘不行’。朕問爲什麼,她回答‘此身已獻天下蒼生,無兒女私情’。朕以爲是朕不夠好,所以拼命學習。”

    “琴棋書畫,詩書禮樂,文韜武略。朕當時一股勁只想做到最好,期望能配得上她。可惜學得越多,越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人天生不會爲情所困,因爲他們心中裝着大愛。”

    老皇帝學成,滿心歡喜去見水盈。卻看她站在檐下,縹緲若流雲,好似隨時會消失在眼前。

    不會爲特別的誰駐足,也不會只庇護某一個地方。她的善看着世間萬物。

    那一刻,老皇帝什麼都懂了。

    不管他學得多好,變得多麼優秀。永遠也配不上這樣的女子。

    至此分別,再相見已是老年。對方容顏未改,而他滿臉皺紋,滿頭白髮。

    水盈靜靜看着他,或許認出來,或許沒認出來。老皇帝滿心期待時,聽見兒子開心的介紹。

    那般神情與當年的他別無二致。如今置身事外而觀,才知水盈有多淺淡。

    世人追尋的所有皆不在意。

    只看得見生靈的苦楚,日復一日走遍天下幫扶。

    老皇帝露出懷念的笑:“你和朕太像了。正因如此,你一定要辦到。不計得失讓她留下,如此強大的人絕不能去別的國家。成爲她的敵人沒有勝算,朕要你答應。你答應!”

    “皇兒答應。”君聖恆悲慼垂頭。若他娶了水盈,自然而然能將人留下。

    “朕還要你答應,此生不能迎娶她。不能讓人看出來你對她的心意。”老皇帝半坐起握拳堅決道。

    君聖恆不敢置信,只想問爲什麼。他的情不妨礙父皇交代的事。

    老皇帝按住君聖恆的肩膀,雙眼大瞪一眨不眨:“皇兒,朕是爲你好。你坐上那個位子就是皇帝,多少美女隨你挑。唯有水盈不行,誰也不能褻瀆她。你明不明白?”

    年少時的遺憾和悵然,在重逢時化爲深深的無奈。不管如何追趕,陽光始終普照大地。

    能溫暖身體,卻不會就此停留。那是身爲凡人的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能遇見已三生有幸。

    不可褻瀆,不能褻瀆,應當虔誠仰望。不去奢求獨特,才能遠離求而不得的苦楚。

    君聖恆不想答應。

    不管老皇帝如何逼迫,他也沒有答應。只希望能勸說父皇改變心意。

    可惜,次日老皇帝駕崩。

    國喪之後,君聖恆依然心存幻想。不願意違背心意,又想將國家治理好。

    他要娶水盈爲後。

    可幾月後再見,高高在上的女子笑臉如花。身邊跟着一個戴面具的溫和男子。

    “好了,他就是我那便宜徒弟。看過你放心了吧?”

    “既是你的徒弟。他剛經歷喪父之痛,你不安慰兩句?來看一看是起碼的禮貌。”

    “好好好,我知道了。便宜徒……不,你現在是皇帝了。嗯……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盈兒,一旦登基爲皇。即便長輩也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喚皇帝、皇上或陛下。”

    “好麻煩。算了,給你面子叫皇上好了。人總有一死,你不要難過。”

    “這一點都不像安慰的話。盈兒,不知道的人會以爲你在找茬。”

    “啊?我沒那個意思。要不我們還是走吧。難過的人應該希望自個安靜待着。”

    “說的也是。”

    “是吧。我也是知道很多事的。”

    “盈兒聰明,學得快。”

    君聖恆看着他們一陣恍惚。

    眼前之人真是水盈嗎?除了相貌無一處相似。原來她會笑,臉上的表情能那麼豐富。

    那雙沉靜無波的眼眸也可以那般靈動,好像木偶突然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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