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誰惹誰了。”阿黑無奈整理頭髮。懶貓，千萬別被他抓住。不然非得薅禿不可。
另一邊。既然決定招攬人才，萬沒有敷衍的道理。水威命兩位陣法有些造詣的弟子擔當授課老師，掌握第一手資料。僕從忙忙碌碌把課堂整理出來，預備明日開課使用。
課桌一人一張，上備筆墨紙硯。椅子上放置軟墊，貼心考慮到學生身體不適的情況。
水澤與水軒被任命爲授課老師，前來看看課堂。兩人皆二十來歲，年輕有爲。
“授課時辰從午後開始，到傍晚結束。學生是些沒基礎的普通人，我們便從最簡單的開始教。不知學生多少，長老特意分出兩座大殿。今日就能準備齊全。”水澤邁步進殿。
水軒點點頭：“明兒上堂課，學生品性與資質一眼既知。但願能有好苗子。”
一笑，水澤擡手請。兩人前往藏書樓備課，挑選最基礎的課本以待明日講解。
午後。藍笛來到醫館，告知學徒讓其將消息散出去。此次學習不限年齡、性別、身份，凡有意者皆可去。但能否堅持下來，看個人。無論學習任何東西，難免講究天資和耐心。
範重雲鬥志滿滿，誓要做出成績。唯有如此，活着纔有意義。縱使無四肢，他也能肯定自己的價值。未來不至於漆黑一片，還有條希望的道路。他看着藍笛，眼中滿是感激。
“正好我明天得空，尋來把輪椅送你去上課吧。”藍笛好奇心起，想感受下課堂。
範重雲無手沒法行禮，唯言語懇切：“多謝藍大夫。在下真不知如何報答。”
“好好養傷，好好學習便算報答。你身體未恢復，不可過分辛勞。學海無涯，你當更注重身體。”藍笛知道他如今全靠學習這口氣吊着，但不能把自個逼得太緊。
“重雲明白。”範重雲應下。爲長遠計，身體乃根本。絕不可以使用太過。
他在心中盤算，一天學習多少時辰，休息多少時辰。而且要鍛鍊無人幫助憑藉自己坐起來，即使手腳斷去，剩下的軀幹還能動。藍笛換完藥，叮囑好好休息。
養精蓄銳，明日纔可學習。範重雲是個非常聽醫囑的病人，說休息就休息，絕不耽誤。
次日。水府偏門大開，僕從早早擺好架勢登記。下午開課，估計不少人卡着時間來。
一名穿着補丁衣裳，相貌並不出衆的女子第一個趕到。僕從提筆：“姓名，住址。”
“黎巧。父母雙亡，與奶奶同住在祈福街衚衕裏。是否要交學費？多少錢？”黎巧姑娘雙手攥緊雖舊但乾淨的衣服。學費太貴的話她只能放棄，家中貧窮連溫飽都成問題。
按格式登記，僕從分發一套衣服和身份腰牌：“姑娘放心，此次乃免費授課。無須交學費，若有人讓你交錢定是騙子。午後開課，姑娘換好衣服憑腰牌從此門進入。切莫遲到。”
黎巧感激接過衣物和腰牌抱緊：“謝謝謝謝，我一定不會遲到。”
僕從遞筆：“麻煩姑娘在此簽字。若不會寫字，按手印也成。前三天免費學習，之後老師會安排考覈。考覈通過可以留下繼續學習，還會分發份例。姑娘，堅持下來自前途無量。”
份例……黎巧接過筆，一筆一劃慎重寫下自己的名字。家裏窮，她自小渴望學習。靠鄰居大哥教習得幾個字，最熟練得便是寫名字。練了無數遍，終於派上用場。
或許不娟秀，不起眼，但是她多年的努力成果。工工整整，完全不像出自不識字之人的手。黎巧寫完，交還筆。三天免費學習，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她絕不會浪費一分一秒。
“姑娘請用過午飯來上課。”僕從收好筆，含笑有禮。黎巧轉身，依依不捨離開。
她歡喜奔回家，臉上因運動泛起紅暈：“奶奶，奶奶，我能學習了。”
奶奶把姑娘從小拉扯大，爲她的高興而高興：“真的？奶奶給你做午飯，加個雞蛋。”
“嗯。”黎巧重重點頭，眼裏盛滿希望的光輝。通過考覈還能拿到份例，可以改善生活。奶奶的衣服滿是補丁，攢下的雞蛋捨不得喫。家中米快見底，又該問鄰居借了。
三天，她握拳。這三天必須比任何人都努力，留下去繼續學習。賺取份例貼補家用。
黎巧平時做些漿洗的活，雙手粗糙。即便免費學習，活計也不能落下。上完課即刻趕回，將活做完。整整好幾盆的衣物，恐怕要洗到晚上。沒關係，她可以堅持。
飢腸轆轆，她細心剝蛋殼喫掉蛋清，把蛋黃搗碎留給奶奶。而後換上衣服，繫好腰牌出發。奶奶有午睡的習慣，此時沒醒。門吱呀關上，奶奶睜開眼睛。好姑娘，要努力啊。
黎巧趕到水府偏門，此時報名登記處大排長龍。那些人看到她的衣着一臉羨慕。
水府分發的服裝，只有男款。尺碼統一，長的話袖子捲起來，短了只能湊合。
時間緊任務重，哪能趕製出那麼多衣物。這些倉中庫存，正好趁機清理。
黎巧擡頭挺胸正大光明走入水府，由僕從帶去學堂大殿。“姑娘這邊請。府中人多，還望姑娘謹言慎行。不該去的地方別去，不該說的話別說。有些人連長老都得罪不起。”
“多謝小哥，小女子謹記。”黎巧眼角偷瞄。水府是她從未見過的奢華，仿若仙境。
若穿着自個一身補丁的衣物進來，難免自慚形穢。前方有人推着輪椅，僕從上前行禮：“藍大夫。”黎巧趕緊依樣畫葫蘆，不動聲色打量眼前的人。芝蘭玉樹，謙和有禮。
輪椅上坐着手腳皆斷之人，但男子神采奕奕，看不出半點頹唐。
藍笛頷首一笑：“這位姑娘也是前往學堂吧？正好我順路，一併帶她過去。”
“有勞藍大夫。”僕從躬身退下。“姑娘請。”藍笛讓她先行。黎巧不敢：“公子請。”
藍笛一笑，推着輪椅走在前面：“水府甚大，姑娘若走錯不妨詢問僕從。”
“是。”黎巧乖乖回答。水府僕從那般恭敬，此人怕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三人一起到學堂，此時殿中已有不少學子。他們穿着相同衣物，腰間佩戴腰牌。
見又有人進來，衆人難免好奇觀望。藍笛尋個空位，協助範重雲坐下：“府中僕從倒貼心，軟枕塞住兩者你便可坐穩。椅子扶手方便你坐直，可有身體不適？”
範重雲搖頭。黎巧看軟枕有些歪，幫忙扶正。禮貌頷首，範重雲抿脣：“多謝姑娘。”
“沒事。”對方過於客氣，黎巧反倒有些不自在。桌上有筆墨紙硯，藍笛將紙攤開。他倒點水細細研墨，散發的墨香足以聞出其品質。不算最好，也不是最差。
黎巧在旁邊空位坐下，學藍笛的樣磨墨。這是她第一次觸碰筆墨紙硯，以前只能用樹枝在地上練習寫字。偌大的殿宇，人漸漸坐滿。水澤拿着一本竹簡進來，見到藍笛一愣。
看爪！阿碧抓亂阿黑的頭髮，隨即跳出老遠回頭歪嘴一笑：“活該。”
他拱手一拜。藍笛回禮：“在下好學，想來聽聽課。澤公子不介意吧？”
“藍大夫哪裏話。莫說小小的基礎陣法課，即使更高深的課藍大夫也聽得。”水澤頷首示意，轉身走上講壇。在座自發安靜，規規矩矩坐好聽課。
殿中學生有男有女，有老者，也有十歲孩童。不管之前他們經歷過什麼，而今求知若渴。
水澤展開竹簡：“我名水澤，是你們這三天的授課老師。記住，打好基礎纔有往後。現在開始講課。所謂陣法，分爲驅魔師施展陣法和普通人構建陣法，兩者並無高低之分。”
“驅魔師以自身靈力施展陣法，優點爲快速精準。缺點是無法持續很久。普通人構建陣法，多以材料按照陣圖佈陣。前期需要長時間準備，相對而且可持續更長時間。”
“當然，這並非絕對。強大的驅魔師，即便頃刻佈下陣法也能扞衛整座城。這樣的人世間屈指可數，你們只需腳踏實地一步步學習即可。想佈陣，必須認識陣圖。”
“所謂陣圖，基礎爲五行。由五行延伸諸多可能……”
藍笛聽到這樣的人屈指可數，不禁莞爾。此話完全在點盈兒，論強大何人能及？
範重雲無手不能記筆記，藍笛提筆代勞。他的字工整美觀，一字一句毫無錯漏記下。
惹得範重雲側目，藍大夫過目不忘？老師上面講，下面的學生光聽都費勁，何況完全記錄下來。整座大殿唯有藍笛能做到，亦有兩三人勉強記個大概。
衆人見藍笛氣定神閒，好似尋常。不由心想，此人便是所謂的天才吧。
殊不知藍笛從小練習，能做到如此纔算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