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詠雪看見山賊死了一地,心裏也是害怕的。

    想了想,對穆容涼道:“想不到你還挺善良的。”

    慕容涼挑了挑嘴角:“爲何?”

    “你不是還救了人嗎?”

    “你怎知我是救他?”

    慕容良挑着嘴角:“善良?我從來不知道,善良長什麼樣。”

    劉詠雪白了他一眼::“嘴硬”。

    馬車再到鎮子上的時候,已經快晚飯時間了。

    劉詠雪擔心走了一段山路,爹爹可能會找不到她。

    於是,鬧着要買喫的。

    “那我還是個孩子,怎麼能不喫零食呢?”

    “大不了你跟着我去,我買了也分給你喫啊。”

    劉詠雪鼓着小臉,臉上的表情十分不滿。

    慕容涼:“你分給我?花的是我的銀子好嗎?”

    慕容涼只好跟在後面,陪着她買了很多烏梅,山楂幹,甘草冰糖茶葉蜂蜜之類的。

    仍舊不住客棧,來到了一處小院子。

    劉詠雪不僅好奇,到底是什麼人要自己去,一路都安排好了住處,想是怕客棧露出痕跡。

    劉詠雪把買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廚房,把水倒進鍋裏,就讓慕容涼燒火。

    慕容涼道:“我說,這位小公子,你能不能認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你一個人質 ,還想使喚我給你燒火?”

    “那你想讓我劈柴啊?我纔多大啊?”劉詠雪問。

    慕容涼無奈抱了一捆柴過來,點燃了塞進竈堂。

    劉詠雪坐在竈前面,忽然想起了遠在大柳樹村的仙姑。

    從前在大柳樹村,仙姑做飯的時候,她就這樣坐在旁邊,看仙姑往 竈裏添柴火,火光跳動,照在仙姑的臉上。

    再想想現在的處境,勇猛小郡主不勇猛了,把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哭了起來。

    慕容涼頓時慌了手腳:“哎,我說,你幹什麼?”

    劉詠雪還是哭。

    “哎,我給你買喫買喝,還被你使喚得像下人一樣,你哭什麼?天底下你能找到我這樣的劫匪?綁了人還給她燒火?”

    “你就不是個人,沒良心,沒同情心,我都這麼可憐了,小小年紀,流落在外,到處看人臉色,寄人籬下,你還抓我,你還天天看着我,你就不是個人。”劉詠雪越哭越傷心。

    “不是人就不是人。做人又有什麼好?”

    慕容涼道:“喂,水開了。”

    劉詠雪把東西丟進鍋裏,一邊抹眼淚,一邊煮酸梅湯。

    “喂,你做什麼?”

    “酸梅湯,去暑的。”

    慕容涼道:“現在是冬天,喝什麼去暑的?”

    劉詠雪哭着道:“那我只會做去暑的,有什麼辦法?”

    慕容涼……

    “跟誰學的?”

    “我孃親。”

    “她煮給你喫?”

    劉詠雪搖搖頭:“她是想的,可是沒一次成功,煮了很多次都不能喝,我看了一次就會了,我孃親,是個很笨的孃親。”

    劉詠雪說的是和瑞。

    和瑞是一輩子都沒進過廚房的人,忽然慈母心氾濫,要做酸梅湯給劉詠雪和玉雪喝,但是沒做成功,劉詠雪看了一次就會了。

    “她打你嗎?”慕容涼問。

    “你說什麼呢,我可是她親生的。”

    “那,她是怎樣待你的?”慕容涼又問。

    “就,和別的孃親一樣,說我漂亮,聰明,反正自己家的孩子永遠比別人家的好,天下孃親不都這樣嗎?”

    話一出口,劉詠雪覺得不對了。

    她想起了慕容涼是怎樣說他孃親的。

    “對不起,我忘了,你的孃親。”

    劉詠雪很真心的道歉。

    “沒什麼,那麼久了,我也不在乎了。”

    慕容涼把一根柴塞進了竈膛。

    “你,一定很傷心吧?”

    劉詠雪坐在慕容涼身邊,拍拍他的肩。

    “小時候,不懂什麼是傷心,只是害怕,她總是打我。”

    “不然就掐着我的脖子讓我去死,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發瘋,就會抓我過來打一頓,就會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直到我整張臉像豬肝一樣,眼睛翻白。”

    “我經常睡着覺就被她抓起來打一頓,直到現在,那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會半夜驚醒。”

    慕容涼勾了勾嘴角:“說起來,倒是坐在你門口那一夜,最安穩。”

    “她可真壞,我能這麼說她吧?”劉詠雪問。

    “說吧,沒事,我說過,我殺了她的。”

    “哪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孩子的?”劉詠雪道。

    “因爲,我是奸生子。”

    “嗯?”劉詠雪聽不懂。

    “就是野種。”

    “從我一出生,我就被人叫野種了,那個女人,想要嫁給一個有錢的公子,就出去見他。結果人家沒來,她被幾個人污了清白,然後纔有了我。所以,不光我不知道我爹是誰,那個女人也不知道,那個便宜爹大概也不知道。”

    慕容涼往竈堂裏塞了塞柴火,

    “所以,我成了野種,那個女人,在村裏也擡不起頭。每個人都罵她下賤。可是呢,那些罵了她的男人,晚上又要跑來欺負她。”

    “有時候叫我滾,有時候根本不顧我在旁邊,那些男人一走,她就打我,有一次,還用刀砍我,我想,她是真是想讓我死的,就在這兒。”

    慕容涼摸摸腰:“這兒,很深的一道疤,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那麼小的孩子,那麼深的刀傷,一日一日的熬下去,怎麼就沒死呢,沒看過一個郎中,也沒喫過藥,居然好了。”

    “到底爲什麼,要是那時候死了,不是也挺好?”

    慕容涼很平靜的拿起柴火往竈裏塞。

    “那時候,不管是雨下多了,還是乾旱了,村裏人都罵她,說她壞了風水,那些男人呢,欺負了他,他們的老婆就找上門打她,說她勾引了她們的男人。我,直到四歲,纔有名字,叫邱遲,那個女人姓邱,因爲名字起得遲。所以叫邱遲。”

    竈裏的一根柴滑了出來。

    火星子直冒。

    慕容涼拿起來,又輕輕塞回去。

    “那村裏人太壞了,她被人污了清白,怎麼是她的錯呢?又憑什麼叫你野種,沒有爹爹疼的孩子,不是應該更多疼他嗎?”

    劉詠雪大怒,小臉氣得鼓鼓的。

    “雨多還是幹早,怎麼就是她壞了風水,焉知不是她們自己口業造太多,壞了風水?那時候我不在,我若在,誰敢欺負你,我定是一拳,打掉他的牙。”

    慕容涼眼中有光閃了一下,勾了勾嘴角,笑道:“被人保護的感覺是這樣的?呵,我還是第一次,我這次可是真知道有人撐腰的好處了,這感覺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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