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的小眉頭扭了。
她早就解了奴籍，再說，她是東宮的人。
杏兒擡頭看了那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微胖，挺富態，但眉稍眼角吊着，顴骨很高，看着人可不厚道。
她家姑娘說過，這樣的人，是隻看利益沒有義氣的人，不可深交。
杏兒信她家姑娘。
這老太太不是好人。
杏兒一耷拉眼睛道：“過不過？”
那老夫人一滯。
“你，你個大膽賤婢。”
杏兒的小眉頭皺得更深了。
從沒見過哪家老夫人這麼掉價的，親自罵人。
我又不是你兒孫，你罵得着嗎？
“我問你過不過？要過快過，不過別擋着我。”
杏兒說完鼓着小臉兒就從人羣中走過去了。
“把她給我按住，杖斃。”
杏兒一聽就站住了。
這老夫人是有什麼大病嗎？
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杖斃，好日子過多啦？
杏兒真惱了，回頭擰着小眉毛，看着那老太太。
有人就要上前，老太太身邊一個老媽媽道：“慢着。”
“老夫人，這丫頭不是咱們府上的，咱們府上的，誰敢這般對老夫人說話呢，許是別的府上的。”
那個老媽媽笑咪咪的上前道：“小姑娘，你是誰府上的，來榮王府找誰？”
杏兒小眉毛一擰。
“你是好人壞人？”
王媽媽……
王媽媽第一次聽別人這麼問。
她乾巴巴的一笑道：“我是好人。”
杏兒道：“那我不告訴你。”
王媽媽一滯。
“姑娘，我是好人啊，好人怎麼還不告訴了呢？”
杏兒道：“就是好人，纔不告訴啊，若是壞人，我就撅你胳膊了。”
王媽媽……
杏兒又擡頭看了老夫人一眼。
“你腿也斷了嗎，還讓人擡着？”
杏兒轉身就走。
世子那麼好，王妃那麼好，這老太太一點兒也不好。
不會是世子的奶奶吧。
世子真可憐，有這樣的奶奶。
杏兒到了書房，小書童熱情的不得了。
“杏兒姑娘，你再等等，從你進門開始，就有人去找世子了。”
杏兒道：“那大少爺在府上嗎？”
小書童道：“也不在府上。”
杏兒想了想，剛纔遇到的老太太讓她不高興，她就道：“那我明天再來。”
杏兒轉身就走，急得小書童直跺腳。
世子要是知道杏兒姑娘來了，他卻沒留住，世子不得給他兩腳啊。
怎奈他也不敢攔着。
杏兒從榮王府出來，想想就生氣，明天讓將軍府的人給送去，她不來了，她還要跟着姑娘去剿匪呢。
杏兒往將軍府走，正看見海棠牽着一二三，提了個小籃子出來。
兩人就遇上了。
杏兒一說，想讓將軍府的小廝把這東西送去。
海棠道：“東西能送去，可是怎麼用，只怕小廝學不明白，不如明日我幫你送過去吧。”
杏兒一聽，就將東西教給了海棠，又把姑娘交待的都說了一遍。
海棠從小籃子裏拿出一個瓜遞給杏兒。
“我特地回府裏去摘這個，大姑娘想喫這個，老夫人也愛喫，我就摘了些回來。”
“如今姑娘掌着一府的中饋，老夫人又免了姑娘的請安，只管在府裏享福，什麼也不管，都由着姑娘，姑爺人品又好，姑娘可真是掉到福窩裏了。”
“幸虧當初和離了。”
杏兒道：“你還帶着一二三呢？”
海棠道：“詹桃說讓我先養着。”
“你看它胖了沒有？喫得可好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就分開了。
杏兒得去買一雙37碼的軟底鞋子，這是皇后娘娘託她給買的，還要一身粗布衣服，說是穿着剿匪用。
海棠牽着一二三回府。
忽然一二三又汪汪的叫了起來，然後就往前躥。
海棠道：“你又看見誰了？”
剛說完 ，就看見街角處，榮王府大少爺被推了出來。
海棠……
這還真巧，可以少跑一趟了。
杏兒買好了皇后娘娘的東西，就回了宮，還給皇后送去了。
“皇上答應了嗎，娘娘去剿匪？”
皇后娘娘……
他要答應我還用你幫我買衣服？
皇后娘娘假裝看衣服，一邊看一邊點頭。
我只是點了一下頭，怎麼理解是你的事情了。
杏兒見皇后點頭了，就以爲皇上答應了。
“我們姑娘跟平南侯世子借了200禁軍，明天就去了。”
杏兒走了以後，皇后興奮得跟要去春遊的孩子。
忽然隔着簾子看見肖嬤嬤回來了，皇后急忙把衣服團成一團塞到了牀上。
肖嬤嬤道：“浣洗處說沒拿娘娘的衣裳呢，娘娘可是記錯了？”
皇后懶洋洋的道：“哦，許是本宮記錯了。”
“肖嬤嬤，你那侄兒如今幹得如何？”
肖嬤嬤道：“自從他得了這個宮裏採買的活兒，乾得很好，聽說看中了一個姑娘，只等姑娘那邊鬆口就訂親了。”
皇后娘娘一臉驚喜道：“果真？那太好了。”
肖嬤嬤……
娘娘這是怎麼了？
至於這般歡喜嗎？
再說老奴都跟娘娘說過一次了。
皇后道：“這是好事，嬤嬤你明日就放假，出宮去看看那姑娘，再看看你侄兒。”
肖嬤嬤……
“二姑娘又要偷溜出宮？”
皇后……
皇后嘆了一口氣。
“嬤嬤，我生了孩兒，就穩重了。”
“我哪兒也不去。”
肖嬤嬤……
說得好像你第一次生娃似的，有了安儀公主和十三皇子，你不還是去了江南嗎？
肖嬤嬤道：“那老奴就出宮去看看侄兒。”
“皇后娘娘覺得哪天合適？”
皇后道：“明天。”
肖嬤嬤……
皇后……
好像上當了。
“趕早不趕晚。”
皇后道。
肖嬤嬤：“二姑娘跟老奴說句實話，明天二姑娘要去哪兒？”
皇后娘娘……
從哪兒看出來的呢？
“那……你去不去？”皇后問。
肖嬤嬤……
頭疼。
剛纔還存着一絲幻想，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
肖嬤嬤一捂臉。
我這命咋這麼苦？
別人這把年紀了，早就被主子養起來了，跟着主子喫香喝辣，她咋就盼不到呢。
“老奴去回了皇上，身子不好，出宮榮養。”
肖嬤嬤這個心酸。
皇后道：“那……過了明。”
肖嬤嬤嗷的一聲炸毛了。
“老奴不想被杖斃。”
“老奴辛苦了一輩子，皇后娘娘，二姑娘，你就讓老奴得個善終。”
肖嬤嬤說罷就用袖子掩住臉，哭了起來。
皇后……
“嬤嬤，本宮不去了。”
“是本宮的錯。”
皇后嘆了一口氣道：“我真不去了。”
“嬤嬤也去休息一下吧。本宮這裏不用嬤嬤伺候了。”
肖嬤嬤一路抽泣着出了門。
一出門，肖嬤嬤就放下了袖子，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