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還捏着從銅鼎上摸到的‘垂髫’,攤開手,給老爸看。

    “是這個,能治病?”不是我不相信,實在沒有來處。

    “運氣挺好的,這是千年銅鼎熬出的油,以前的女子用來描眉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你這活的跟個糙漢子一樣,眉毛都沒修過。”

    “我碰到了個仙女姐姐,沒來得及跟人家說謝謝,她就飛走了。”

    “你這孩子,啥都一般,就是鬼運好,再把鬼命養一養,能成大器。”我爸感慨了一句。

    我聽的一知半解,可想知道到底是啥意思了。

    “那咋用?”

    “給你朋友,每天描眉用。”老爸說話也太簡單了。

    要不是親的,我一準瞪着眼睛問個底朝天,可這會兒瞅瞅老爸稀疏的能數出一根根的眉毛,覺得他是我的老爸,可又有哪兒不一樣了,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都說女兒隨爹,我這眉毛和他一毛一樣,濃的像是老毛筆畫上去的,哪兒還用的上人工修飾,不過我那白富美姐妹兒着實需要這個,可能因爲太白,眉毛稀疏的像是拔光了似的。

    眉是精,眼是神,眉眼帶風能傳情。

    “這眉筆我怎麼帶回去?”

    “雙十一了,你買個套裝送你朋友。”我爸拿出手機,指給我看,“就這個李佳琦推薦的就行。”

    我湊過去一看,好麼,一套198,要了親命了!

    點開詳情一看,買一送一,198也就兩支眉筆,再看看手裏的,“咦,”手裏的十二支‘垂髫’也變成兩根了。

    好巧不巧,那眉筆的品牌也是這個名字,垂髫,198,肉疼哪!一瓶128的爽膚水加面霜套裝用了一年我都得湊單買,爲了姐妹兒這失眠,我是豁出去下血本了。

    自從我被老爸引路到此,別的不說,大開眼界那是真的。

    萬物萬聯的時代,現世界有的東西,這裏可都不缺,什麼水果手機,光棍雙十一,直播賣貨,聽我爸說,自從喬布斯下來之後,不但囑咐歐美的兄弟姐妹多燒祖先錢到這兒,還把新潮的東西升級了擱這兒賣,熱鬧的不行。

    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我就立馬下單送她家,過兩天再問問使用效果。

    這不,我倆都還在家隔離着呢,最近疫情爆發的厲害,確診了一個陽性,社區裏有一個密接,大家平時都在一起玩,這下可好,整個東西小區都封了。

    我住小區東,她住小區西,日日思念見不了面,只能線上聊聊天。

    下完單,我就發信息給她,“黎黎,剁手了沒?十個指頭還剩幾個?”

    “還留了一手。”

    這接頭暗號我倆說了快五年,從雙十一開始流行那年算起,每到這時候,都瘋狂囤貨,一個月工資算兩手,前幾年一直月光來着,今年還留一手,不能不說是個進步。

    “一早我就積極加入四個億的大項目,湊單趁手買了一套電商紅人的眉筆,你別買重了!”黎黎知道我從來不化妝。

    她回我一個‘愛你一萬年’的誇張表情包。

    很快又發了一張訂單截圖給我,我瞄了一眼,‘淑女空間清爽大禮包’,真不愧是我姐妹兒回禮都如此的血腥。

    “寄哪裏了?”我問她。

    “送公司是不是太誇張了!”

    “要不是櫃子小放不下,真想讓你送那兒,省的來回拿了!”

    “你就嘴上張狂!”

    “也就和你說!”

    “看公司羣,該報體溫了!”

    填了體溫,我想起來給老爸的洗衣粉還沒下單呢,趕緊摸出手機,一口氣下單了十袋5公斤的雕牌。

    下午貨就到了,神州大地快遞就是這麼颯,剛放下手機就來,來不及後悔單下多了。

    快遞小哥敲門之前還特意給我打電話確認要不要直接送店裏,以爲我是開洗衣房的,服務挺貼心。

    我也沒敢讓人進來,畢竟咱還隔離着呢,安全防範第一。

    等人走了,我看着門口堆得小山包一樣的快遞,可不,都是洗衣粉。

    要是直接送我爸那兒,別說五星,千字文的贊言我都可以寫。

    現如今的我因爲鬼命太弱,既不能從現世界捎東西給他,也不能從異世界把東西帶回來。

    每次要從冥界帶點東西回來,我爸的眉毛就要少一根,眼瞅着他原本的濃眉大眼都要被我薅禿了,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我也就納悶了,爲什麼偏偏薅眉毛呢!腿毛不行嗎?

    下次要是在冥界遇到個能說上話的,我必須得問問。

    這不,爲了給他解饞,買回來的洗衣粉我全都要灌到泡泡器裏,拿到小區裏發給那些愛吹泡泡的小孩子,他們用的越快,我爸收到的貨就越多。

    這愛心傳遞,委實有點夢幻哪!漫天飛的泡泡,誰想到這玩意能飛到冥界去呢!

    爲此,買的照相機泡泡器,大長筒泡泡器,每次拎着個大兜子去廣場上發,家長們還都不樂意,倒不是怕我是人販子,只是擔心我管他們要微信推銷虎了吧唧早教課。

    我倒是想找份兼職滿血,關鍵太難了。工作日應付小領導一堆破事兒都已經榨乾我了,再整個兼職,不如直接送我上西天得了。

    想推銷早教那也算有個正當由頭了,這天天一個單身往軟萌的奶孩子面前鑽,不讓人以爲我**給轟出來算好的了。

    有時候吧,身爲女性還是有點優勢的,起碼招小屁孩兒喜歡還不討人厭。

    我一邊給泡泡器灌水,一邊想着解禁的時候找誰和我一起去發泡泡器。

    嘟嘟嘟,電話響了。

    就不能讓人消停點嗎?都下班了,還要接工作電話。

    這居家辦公真是沒時沒晌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厭倦!

    我一看電話,是組裏杜文軒打過來的,“小杜同志,下班了騷擾我幹嘛?”

    “化緣呢,”杜文軒病懨懨的回答,“你看發的通知了嗎?”

    “哪個通知,你明白說,別讓我猜了,晚飯還沒做呢!”

    “市場部的陳紫薇急救進醫院了,現在icu呢,急性心梗,公司組織大家捐錢呢!”

    “紫薇姐姐,”我心裏喫驚,她這還不到三十五呢,怎麼就icu了,“最近加班加的工傷了?”

    “要是工傷那還好了,直接保險能賠,聽說是輔導孩子作業,一時血氣翻涌,走了心,把自己撂那兒了!”小杜這一圈電話打下來,都有話術了。

    “轉賬給誰?”現如今,家長都是高危職業了,都拼到醫院了。

    掛了電話,小杜發了個銀行卡號,我麻溜轉了500人民幣。

    看看餘額上的數字立馬變成了三位數,只能安慰自己,馬上月中,發了工資還會漲回去。

    本來還想叫外賣,得了,煮完泡麪加個蛋也挺美的。

    邊吃麪邊和白富美黎黎聊天,“紫薇姐平時看着挺結實的,怎麼說倒下就倒下了!”

    黎黎可能是在敷面膜,嗚着嘴說:“中年婦女的苦你不懂!”

    “你懂你倒是說說!”

    “我也不懂!”

    放羊長大的我,哪兒有什麼感同身受,不過是吃了幾回紫薇姐帶的包子,不想下次蹭不到飯而已。

    一到八點半,我準時上牀睡覺。

    作爲一個年輕,單身,上班族,白天的九個小時是打工的,晚上的九個小時是去賺鬼命的,剩下的四個小時纔是我喫飯、洗漱、聊天、應酬社交的。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想到我活着的頭二十六年,摸魚摸得飛起,誰想到現如今人到中年了,卻要日理萬機,每天數着時間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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