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腦袋貼近紫薇姐姐,她微弱的呼吸時有時無,比進來之前的氣息弱了許多。

    腳還趟在池子裏拔不出來,太疼了,像烙鐵行刑一樣這會兒焊在鐵板上了,一動就鑽心的疼。深吸一口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早疼早完事,用力一提,腳拔了出來,不敢低頭看是不是鮮血淋漓。

    精壯小夥站在白的亮眼的石灰和黃土混合的泥裏,齜牙咧嘴的看着我,頂着高溫浴霸一樣又熱又潮的空氣,剛被抽走大量靈力的我虛弱不堪,險些暈過去,好在胃裏被人不斷塞一把辣椒進來,火辣辣的提神。

    那黑衣人揹着手看我,不發一言。

    他在等什麼?

    糟糕,難道我猜錯了,這眼前的黑衣人該不會是來索命的黑無常吧?

    在冥界行走就這樣,全無經驗的我都是靠猜。

    若他是黑無常,一直跟着我,是不是等着索命?突如其來的驚嚇駭的我瞪大了眼睛,看他。

    怕不是眼珠子都要滾出來噴火了,眼睛疼,醫生早說過高度近視眼球變形不要用力瞪眼睛的,我哪兒顧得上,下次複診的時候,醫生不罵我白癡,就心滿意足了。

    黑衣人冷着一張臉,右手突然打開摺扇,朝我的方向一指:“滾”!

    火辣辣的胃裏火辣辣的燒,火辣辣的眼睛不敢瞧,這是討厭我的騷操作了?

    離他三米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麻溜卷好鋪蓋夾在胳膊下,顧不上腳疼,咬着後槽牙跑過化生池,一手扯了老爸的袖子趕緊走。

    悄悄回頭看一眼,那些紅着眼睛的漢子撲騰撲騰反向往我的來處跑,好像這會兒才覺着生石灰池子燙腳再待不下去了一樣,很快消失在那扇厚重的大門裏。

    “不要回頭看!”老爸後背準長了眼睛,出聲提醒我。

    抱緊懷裏的人不再回頭,舉步向前,感覺走了個天長地久還沒到接駁陽氣的地方。

    一直朝着塬上趕路,身邊眼前全是土坷垃,走上坡路也就罷了,滿眼還都是黃土色。好容易碰到一塊冒着青綠色的平整地,兩個毛茸茸的小傢伙耙着土,正在種莊稼,一畦一畦的。

    “你們好!”我趕緊打招呼。

    “明年過來看收成。”一個帶着粉紅小帽子的地鼠笑呵呵對我說。

    “好!”我快樂的抱着包裹,小跑了兩步跟上老爸。

    “不要隨便接受別人的邀請!”我爸這一路第一次對我說話,還是教訓的口氣。

    寶寶不開心了。

    “還想不想救你朋友了?”

    “想!”斬釘截鐵的回答,我這一晚上又是母鴨護小雞又是被人嗦靈力的,爲的不就是這一口氣嗎!

    “知道你剛剛遇見的是誰嗎?”

    “哪個?剛剛那倆地鼠嗎?”不知道問的是誰,這一晚上我遇到的可太多了。

    “你知道那倆是什麼屬性?”

    老爸你這是考試,哼,從小到大,幹活不行,上考場可從來不慫。

    “它倆不就是鬼靈,喜歡種菜,看剛纔那土翻的,不像是韭菜,說了明年收,那不就是麥子!”

    趁着老爸沒生氣,趕緊補了一句,“在冥界,那玩意兒叫生脈,吃了可以多一口氣去人間走一遭!”

    一早我就說過,自己是個糊塗蛋,凡事不上心,我爸要是考我冥界上下五千年,保準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可這會兒問我些眼麼前的,常見的,我倒是記得門兒清。

    不過這‘生脈’可不好種,算是這兒的搶手貨。要知道整個冥界貫穿史前後上萬年,只要是生靈到達過的地界都有冥界,有了這‘生脈’,冥界大小有念頭嚮往現世界的都來搶,搶到手回去興風作浪的多,純粹想回去看一眼魂牽夢縈人和事兒的倒少。

    既然活着的歸現世界,死了的都歸這裏管,可知這冥界有多寬了。

    而這‘生脈’用處多,又難得。

    話說這兒的技術領域也簡單,劃分爲鬼魂、鬼精、鬼靈、鬼仙和鬼宗。

    上次碰到的神仙姐姐就是鬼靈,練的一手的好冥器,剛剛的地鼠也是鬼靈,種的一畦好莊稼。

    要不老爸說我鬼運亨通呢,一出門碰見的都是人畜無害好說話的鬼靈。

    “老爸,剛剛遇見的那個黑衣人是誰?您認識?”

    “霍去病你總認得!”

    “認得啊,衛青的外甥,大漢好兒郎,二十一歲封狼居胥不就是他。”不是我歷史學的好,實在是這人太出名,尤其是年少成名,帥的一塌糊塗,實在是我學都學不來的偶像,沒想到生前不得見在這兒碰上了,要不我對冥界是真愛呢,雖然時不時抽冷子的受罪,可到底能見世面。

    “本應該死去萬事空,可他心有所戀,殘存一魂一魄修煉至今,是個將軍。”老爸給我科普。

    原來霍去病心裏也有放不下的東西,和老爸一樣。

    厲害的人在哪裏都厲害,能從衆多牛鬼蛇神、魑魅魍魎裏脫穎而出成爲鬼將,默默佩服。

    我知道,這邊的管理階層比技術流略複雜一丟丟,分爲鬼兵,鬼將,鬼相,鬼王,鬼帝,鬼皇。

    不管是現世界還是冥界,搞管理的總比搞技術的層級多,有前途。

    他不是黑無常,也不是監察隊的,這我就放心了。都是大名鼎鼎的鬼將了,想必不會和我一般見識。

    法術肯定很高明瞭,留下他對付那一池子小夥不算爲難吧?

    也不知我爸歸不歸他管,霍去病修了兩千多年才修成鬼將,我爸這三年到哪個級別了?

    我知道心裏想的,老爸必能知道,既然他不回答,就是不願意說。

    “那下次見面我該怎麼稱呼他?”把包裹往上墊了點換成公主抱。

    只收到一個四聲的‘哼’字結尾,就沒了下文。

    莫不是我和霍將軍就這一面之緣?不必瞎琢磨。

    老爸不說話,我也不追問。

    日間一直想知道,爲什麼給現世界捎東西非得拔眉毛,這會兒趁他有空,不如問問。

    “老爸,能說說嗎?”

    “說什麼?”

    “爲什麼往回捎東西非得拔眉毛呢?”看你都薅禿了,心疼。

    “我修的就是這個術,只能用眉毛搬用東西,眉是精,最適合用。”

    “我看霍將軍的眉毛就好好的,他要是搬運東西不用眉毛嗎?”

    莫不是戳到了我爸的痛腳,他又不理我。

    算了,換個問題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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