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病房,只不過這次,天還沒有亮。
睜着眼睛,淚水順着臉頰滴落。
眼淚是這世界上最廉價的同情,除了表達情緒,再無半點用處。
凌雪牽着小雅思的手走了。
護士小姐姐看着空蕩蕩的病牀,紅着眼圈說:“希望天堂沒有疼痛。”
*
一個上午我奔走在醫院的各個地方,不停的吸收念力,轉化靈氣,吸收念力,轉化靈氣。要變得強大,才能不成爲負擔,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昨晚在冥界,沒有老爸的保護,早就投了妖婆的懷抱;如果景明沒有及時出現,那金黃頭髮的女鬼早把我捉去。
聽凌雪說,她可是教皇區最善變的妖婆,號稱‘喫心鬼’,擅長煉製鬼魂,最會蠱惑人心,去了教皇區的小鬼們有一大半被她煉化成靈力的一部分了。
想必現世界裏,不管是信‘聖母’還是信‘耶耶’的,死了之後都沒了自主意識淪爲傀儡。
此刻變得更強,是我迫切的願望。
再回到病房,景明的牀鋪已經收拾乾淨,屋子裏的禮品盒也清理得無影無蹤。正在納悶誰手腳這麼快,門口一個加寬加肥的景明真人升級版就出現了。
還別說,這人和嬸子的形象組隊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的。
“你回來了,”他笑呵呵的說,“過來好幾次,都沒碰到你。”
這一開口,更加確認了,此人就是景明的便宜‘爸爸’。
看着挺和氣的,上次拿錢砸小杜的,也是這個冒牌‘舅舅’。
“是楊叔叔啊,”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是目前除了房東許姐之外,我的第二個債主,“一直沒機會當面說聲謝謝,多虧您幫忙補交了醫藥費。”
胖胖的大手一揮,“小意思,你人醒了就好。咱們也是有緣,我家景明也是多虧了你纔好的這麼快。”
呵呵,那您這是誤會了,景明一直都是實力派演技。
“聽說,景明在醫院躺了一年多才醒,”好想知道景明是魂穿還是別的,從楊叔叔這裏打聽要更容易,“他是怎麼生病的?”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楊叔叔嘆口氣說,“這孩子從小就悶悶的不愛說話,喜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玩,後來生了病,身體更弱,沒辦法才把他接到這裏來看。
好容易醒了,又三天兩頭見不到面,一問就有事,做什麼又不告訴我。”
“人長大了就有自己的主意了,您也不用太擔心,”只好這樣安慰他,畢竟景明真的很忙,人間冥界兩頭跑。
“總算是出息一回,”楊爸爸話鋒一轉,“這回說有喜歡的姑娘,特意指給我看,合了生辰也挺吉利,你看看什麼時候有空,把證扯一下!”
前兩句還沒我什麼事兒,怎麼突然一個大拐彎,也不怕閃了舌頭。
“楊叔叔,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景明怎麼可能呢?”
“別看他平時不說話,像你說的,心裏可有主意,”楊爸爸認真臉說,“打小,他要乾的事情都能成!”
這麼霸道?他做自己的主,那肯定沒問題,做我的主,可就有點越界了!
“您看什麼時候方便,留個銀行卡號,以後按月給你轉錢,”不好意思的說,“等我上班發工資慢慢還您醫藥費。”
“沒事,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麼清楚!”
“不,楊叔叔,這裏面肯定有什麼誤會,”雖然不還錢,銀行卡很滿意,可這要靠賣身,就有點掉價!
“萘萘,”楊叔叔說話的這個發音有點奇怪,聽着倒像是叫‘奶奶’,“要不,你回頭和景明商量,我這做長輩的也不好插手你們的事情。
不過他做什麼我都是支持的。”
那你怎麼不管景明叫爹呢!什麼事都聽他的!
只能回他一個含蓄而不失禮貌的笑。
景明你這個木頭鬼,又在搞什麼拉郎配呢,咱倆人鬼殊途,鬼命相剋,確實不合適!
“楊叔叔,景明有沒有告訴你,白天去哪裏找他?”和他商量,倒是能見面纔行,冥界最近在打仗,雖然也很想去看看熱鬧,可是咱這小身板太弱,去了就是炮灰,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呆着。
楊叔叔抖着肥胖的身軀,從景明的住過的病牀上站起來,遞給我一把鑰匙,說:“他呀,嫌家裏人多煩,搬到郊區的別墅,我今天過來給他辦出院手續,順便把這個給你!”
“景明讓我拿給你的,說你知道!”
“哦,”懵懵懂懂接過鑰匙。
非常古裝長相的一把鑰匙,食指長短,沉甸甸的泛着青銅色。他也沒事先告訴我有這麼樣個古董。
“這是他那個寶貝箱子的鑰匙!”楊叔叔一張臉神祕兮兮,湊到跟前,“我偷摸試了試還打不開,不知道里面放的什麼,從小就往裏面放東西,死活不讓我看。”
楊叔叔嘆口氣接着說:“養大個兒子,把最貴重的東西給了你,卻捨不得讓我看一眼。”
這話說得我好奇心膨脹,裏面到底藏着什麼?
不讓親爹看,倒是不難理解,畢竟大家不是一個圈子的,如果裏面放着的都是冥器,或者見不得光的,自然不能漏了風。
如今東西留給我卻沒個口風,就有點奇怪,和景明雖然算是生死之交可也沒到心有靈犀的默契。
又不是要死了託孤留遺產,故作神祕!
勉強露出個笑,叔叔也真是不懂景明,那傢伙話都懶得說,哪兒還有心思留什麼寶貝。
“這寶貝箱子也是在他住的地方?”我問。
“是,就在一樓的儲藏間放着,”楊叔叔提議,“要不要下午去看看?”
左右無事,待會兒拿了孟醫生的出院證明,還有小半天時間,正好去一趟。明天還要上班賺房租和醫藥費,也就下午有時間。
“好的,楊叔叔,辦了手續我就過去一趟,您把地址發我!”
聽到這說法,他高興的說:“出院手續都辦好了,司機就在樓下,一起去,我也想知道這小子藏了什麼好東西!”
有錢人不都日理萬機忙得賺錢嗎?怎麼有這閒情逸致跑去看兒子的土藏品。
委婉的勸諫道:“景明都避開您了,肯定是有原因的,您平時和兒子不太親近吧?”
“你怎麼知道?”楊叔叔睜圓了眼睛問。
這麼明顯,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啊!
然而安慰還是要有的,“兩代人哪兒會沒有代溝!再說您平時也要忙着養家,肯定沒空陪他,男孩兒又不如小棉襖貼心,是吧?”
“你這個姑娘還真是聰明,景明真沒看錯人。”楊叔叔贊同的點點頭。
“您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己去一趟,要是您跟着去看了,萬一景明知道了,生氣那就不好哄了!”
景明多木頭啊,就他指揮親爹的那個勁兒,一般的兒子真做不出。
或許在他眼裏,現世界的這些都是用來養‘鬼命’的道具,要不然怎麼整天消失不見,存在的唯一狀態就是躺在牀上裝屍體。
和楊叔叔加了微信,一看暱稱樂了,‘風中巋然不動’,那可不,就這個噸位,八級颱風天能站在路口不被颳倒,一般人可做不到。
楊叔叔留下司機電話和別墅的地址給我,就搖晃着身體挪出去了,病房這門寬度,橫着過去難免卡頓,他就側着身體衝我擺擺手,有點不情願。
景明在現世界的年齡只有區區二十,比我小好幾歲,怎麼他爸就認定我倆般配呢!女大三抱金磚,都大出兩塊金磚也不怕墜得慌抱不動?
想着這些不着調的事兒,踏上了去往大別墅的路。
楊胖叔這車挺大,居然是硬派越野,在市區裏跑不起來,一上市郊、高速就歡快的超車,司機大哥面相質樸,也沒有多餘的話。
我忙着給黎黎發信息,問她最近上班活兒多不多。
其實主要是提醒她明天要去公司上班,讓她準備好煎餅果子+紅豆奶茶——霸王早餐。
黎黎勸我:“多休息幾天,朱凡仁走了之後又來個小人,在辦公室正作妖。組裏的哥幾個被折磨的沒一點脾氣。
又到了年底,各種總結,考評,不如休個長病假,躲躲風頭。”
倒是想呢,奈何錢包不允許!
回她:“正經的工作天天干的雷人,你說好好一個人間,怎麼就這麼多妖怪,都是哪兒冒出來的,被我們碰上!”
“趁早發展副業,”黎黎餿主意一個接着一個,“開光的高人不想賺錢早點躺平,你能不能有點追求,要不晚上咱倆出去練攤?”
“別了,你不缺喫穿的,白天體驗生活也就算了,大晚上不交際應酬還和貧苦大衆爭奪這點餬口的小利,圖啥呢!天兒怪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