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年梔情況不對,他第一時間送她到了醫院,不過醫生檢查過後他才知道是自己虛驚一場,她並沒有流血,血是之前就已經沾在了她的裙子上的,只是手上和腳腕上都有一些被碎玻璃劃過的小傷口,因爲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種輕微於類似麻木的疼痛,連同出了血也沒有注意到。
不過送來醫院,還是對的,因爲幾分鐘前,醫生給年梔做了檢查,說她的情緒極度不穩定,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十分容易造成先兆性流產的現象,幸虧這次送來醫院早,所以還沒有到達那個程度,但是宋聞璟對於這個孩子太過重視,光是一聽到“先兆性流產”,他就只覺得太陽穴跳的厲害。
這次年梔去找葉景瀾,他本來就是不同意,所以找了蘇君衍和慕晨初一起前往,結果還是搞成這樣,宋聞璟何止是頭疼,更多的是後悔。
他真不應該讓她這個樣子,單獨出去見那個男人。
不過等到他掛了電話,就已經知道了,事情和葉景瀾並沒有關係。
季揚電話進來的時候,宋聞璟人還站在長廊上,他穩了穩心神,接起,就聽到季揚說:“……宋總,謝靈溪這邊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不過……她說想見您。”
宋聞璟冷笑一聲,倒也不意外,她受不住了,自然想着要見自己,不過給她機會的時候,她不珍惜,現在機會沒有了,她以爲自己想見就能見到誰?
“讓人去問問她,她憑什麼認爲我會去見她?”
他現在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想多說什麼,冷硬地甩出一句話之後,又淡聲吩咐,“——你之前和我說過的那個叫周素的,你讓人去調查一下她的情況,最快的時間給我。”
季揚應了一聲,之後又和宋聞璟交代了一下目前葉氏的情況,葉凌軍本來就是手握大權的葉氏最高掌權人,之前就算是把宋聞璟叫回來,也沒有給他多少實質性的權利,現在他算是和自己的大兒子正式撕破了臉,不管是在年梔的事上,還是在宋慧敏的事上,他都不能把宋聞璟怎麼樣,他的毫不忌憚,讓他重新回到了公司,宋聞璟之前負責的幾個項目,他也正式接手,只是還沒有對外公佈要罷免他的總裁位置。
長廊的窗口上,放着一盆盆栽,宋聞璟聞言,也不過就是輕笑了一聲,他伸出長指,動作緩慢地拂過窗沿,食指停留在盆栽邊上,男人才緩緩出聲,嗓音低沉,“呵,老頭子不過就是想要把我拉下來,不過他大概一直都太過自信,總覺得自己可以掌控所有的一切,卻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既然當初他那麼大費周章想要把我找回來,我又怎麼可以讓他失望?”
季揚沒有出聲,等着宋聞璟的下文。
果然,沒一會兒,他又繼續說:“——之前讓你籌備好的那個項目,現在差不多了,你先放出去吧,等到老頭子他陣腳大亂的時候,我會親自找易風。”
“是。”
“季揚,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公司那邊,你要多費點心思。”宋聞璟對於季揚,從來都不吝嗇給予那種獨特的信任和感激。也正是因爲這樣,季揚纔會心甘情願的跟着他。
“宋總,這是我應該的。”
兩人都是相交多年的成熟男人,有些話,也不需要說的太過透徹,大家心裏都是通透的,就像是有些感激,用語言去形容,反而會顯得太過蒼白。
“怎麼出來了?”
宋聞璟過去,伸手提了提西褲,蹲在了她面前,男人蹙着眉頭,伸手輕輕地按了按她的眉心,沉沉的嗓音裏都是心疼和不捨,“寶寶,你瘦了好多你知道麼?你現在懷孕了,很多事情,都不要瞎想,要記住,不管是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你的身邊,我會守着你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他輕輕地執起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脣邊,吻了吻,擡起眼簾,“……醫生說了,你的精神壓力太大了,這樣對孩子很不好,現在你肚子裏的孩子還不到3個月,還需要你安安心心養胎,呵護好這個屬於我們的小寶貝兒。”
年梔臉色十分的平靜,只是那滲着一種異樣蒼白的脣瓣,卻是緊緊的抿着,她那雙一貫清澈的眸子,這會兒卻是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凝視着面前的宋聞璟,彷彿剛剛他說的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一張嘴說話,嗓音暗啞,帶着幾分哽咽,“聞璟,我沒事,可是我之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告訴我,你的父親,在你的心中,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
“還有,之前你去了B市,你說是要去見人的,可是我剛剛打電話給晨晨了,我問過她,最近我們葉氏所有的項目之中,也沒有任何和B市沾邊的項目,你爲什麼會在那個時候帶我去B市?你是去見了誰?”
“…………”
“——不對,還有……之前你們是不是在調查西郊的那塊地?那塊地,我說了,是我們年家的老家,可是幾年前就已經被拆遷,現在成了商業區,我想知道,你調查的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和葉氏有關係?聞璟,你別瞞着我,你什麼都告訴我,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年梔,年梔,你冷靜點!”
宋聞璟連忙拉住了年梔的肩膀,她說到最後,語氣急促,情緒也很不對勁,眼淚跟着涌上來,她這樣的情況,顯然很不對勁,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別說是肚子裏的孩子,估計她自己的精神都會受到太大的壓力。
宋聞璟索性就從輪椅上抱起了年梔,他一腳踢開了病房的門,將人抱進去,讓她躺在了牀上,又幫她蓋好了被子,這才坐在牀沿,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年梔,不要聽別人亂說什麼,我不是說了麼?有任何事情還有我在,你別想那麼多……”
“我怎麼可能不想?!”
年梔情緒激動地打斷了宋聞璟這種沒多少實質性意義的安撫,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想要知道的不是這些——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這樣欲蓋彌彰,她就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