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幾口,姜早的理智漸漸回籠。

    不行,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不論周黎川是什麼情況,她都要冷靜,不能激動。

    會傷到孩子的。

    十五分鐘後。

    三四名醫生護士走了出來,對着門口的周佳延和姜早說:“周總現在情況不穩,還得再拍片子看看。沈醫生在裏面,稍等讓他來跟你們詳說吧。”

    周佳延聽了這話,也有些站不穩。

    杜斌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將他扶穩:“你別擔心,沈醫生醫術那麼好,不會有事。”

    周佳延衝他搖了搖頭,看了眼姜早示意他不要再說。

    大哥要是真的失憶了,姜早絕對是最痛苦的那一個……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沈牧識終於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姜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抓着沈牧識的胳膊:“他怎麼了?”

    沈牧識看了一眼所有人的臉色,最終回到了姜早的臉上:“人腦是個很複雜精密的儀器,腦瘤作爲外來物對大腦的侵蝕是無法估計的。”

    姜早的手陡然鬆開,這句話像是判了死刑。

    “他現在是不是……已經把我給忘了。”

    沈牧識有些不忍心,卻還是說了出來:“他不僅僅是忘了你,在受傷之後的所有記憶,他全都不記得了。”

    剛剛喫下的雞蛋羹在胃裏翻騰,努力靠住冰冷的牆壁,纔算堪堪將噁心壓了過去。

    孟喬鳶像是被點炸了一般,推開沈牧識說道:“你說話能不能委婉點?人文關懷懂嗎?怎麼畢業的?”

    罵完沈牧識,趕緊上去抱住姜早:“早早沒事,我們想辦法,現在醫學很發達的,況且只是一段記憶,就算找不回來,我們重新經歷就是了,他那麼愛你,不會因爲一段記憶沒了就……”

    孟喬鳶說不下去了。

    太殘忍了。

    姜早吸了吸鼻子,衝着關心自己的所有人扯了扯嘴角:“謝謝你們。杜斌,你去給老宅打電話,通知二老過來吧。另外……周黎川若是沒有問,你們也別主動提起我。就當……給我留點面子吧。”

    姜早已經這樣懇求,現場的人無有不應。

    杜斌說道:“姜小姐你放心,至少現在周總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未來的時間還很長……”

    周佳延的高跟鞋蹬在了杜斌的褲腳上:“你別說了,趕緊去打電話。”

    杜斌閉了嘴,他一向不會安慰人,還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周家二老聽了消息趕過來時,周黎川正躺在病牀上聽着周佳延講故事。

    講的是他弄丟的那段故事。

    姜早躲在周佳延身後,看着沉浸在迷茫中的周黎川發呆。

    扯。

    太扯了。

    周黎川怎麼可能失憶?這是什麼古早偶像劇情節?

    沈蕭楠坐着和周黎川說了幾句話,終於證實自己沒有聽錯,兒子確實失憶了。

    姜早只是發呆,並不是變傻。她依舊敏銳地感知到了沈蕭楠撇過來的一個眼神。一個她從來沒有在她的眼睛裏見到的神情。

    突然聯想到上一次她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在老宅的花園裏,沈蕭楠也曾經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小牧那孩子怎麼不在?能確定小川除了記憶障礙沒有其他的問題嗎?”

    周淮的提問將姜早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周佳延點頭說道:“拍了片子,也做了相應的檢查,都說沒問題。沈牧識在開會,我哥失憶的原因需要會診判斷一下。”

    周淮看了一眼姜早,嘆了口氣:“小川,你現在有什麼想法?爸媽都在身邊,你助理也在,說說看。”

    周黎川思考了一下,說:“我需要消化一下,林銳背叛、周寬陷害,這太離譜了,還有孟醫生,她一個豪門千金平白無故牽扯進咱們家的事情裏來,如論如何都要給個說法的。”

    沈蕭楠打斷了父子兩個的溝通:“小川現在剛恢復一些,先讓他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晚兩天再說。”

    確定了周黎川沒事,沈蕭楠嚷嚷着要給他煲湯,周淮臨走前看了姜早一眼,示意她跟上。

    沈蕭楠上了車,周淮在空地上跟姜早說話。

    “我聽杜斌說,你不讓大家在周黎川跟前提起你,你是怎麼想的?”

    姜早抿了下嘴脣慢慢說道:“叔叔,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需要緩緩。”

    周淮又道:“緩緩之後呢?”

    姜早擡頭看他,誠懇地說:“我不相信失憶這件事,也不相信他永遠想不來。就算他真的只把我忘了,那就讓他重新再喜歡我一次。您別忘了,我肚子裏還有一張王牌呢。”

    周淮笑了一下:“剛剛你阿姨還怕我逼迫你,讓我別太嚴厲。我就知道你的羸弱崩潰都是表象,有點當家夫人的模樣了。挺好的。”

    姜早也堆出一個笑容:“其實不是表象,是真的難過。可我總不能一直都陷在難過裏面爬不出來,總得往前走。周黎川只是記憶障礙,只要身體健康,其餘都不重要。”

    周淮聽着姜早的話若有所思:“那你多注意身體,實在難受就回去。”

    “謝謝叔叔。”

    看着豪華的保姆車一路駛出停車場,姜早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緒。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崩潰之後日子還得繼續。

    ……

    姜早連續幾天呆在周黎川的身邊片刻不離。

    離奇的是周黎川明明對姜早極盡陌生,卻並不排斥她。

    心內科又收治了一名先心患兒,孟喬鳶能夠空出來的時間不多,每次過來都只是略微坐坐就被電話叫回去。

    這日她又出現在了周黎川的病房,卻只見到坐在牀上晃動手掌確認視覺的周黎川。

    “周總,只有你一個人嗎?”

    周黎川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孟喬鳶偶爾進來看望自己,輕輕點頭回應:

    “姜小姐去了衛生間。她好像身體不是很舒服。”

    姜早當然身體不舒服,她懷着某人的孩子勞心勞力,結果那人還一點都不記得。

    孟喬鳶說話就要撤出去:“那我去看看她。”

    周黎川及時叫住了她:“孟醫生留步,孟醫生和姜小姐是朋友?可否幫我勸說一二,她雖然是護工,身體如此不好也不用日日陪我,我已經讓助理安排了人和她輪值,可她似乎不太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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