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川冷靜了片刻，站起身，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我找醫生過來。惠姐，你去那些酒精和棉球過來，醫生過來之前先物理降溫。”
“好，我這就去！”
惠姐走開去拿東西，周黎川一個電話打到了長州的圖方醫院，那是長州最大的私人醫院，也是長州最好的醫療力量。
……
發燒帶來的全身性疼痛漸漸退去，神智剛剛回籠，身上黏膩溼滑的觸感將姜早瞬間拉回現實。
緩緩坐起身來，牀邊爬着個毛茸茸的腦袋。
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那是屬於周黎川身上獨有的味道。
翻身動作帶來手背上的疼痛，姜早纔將視線放到了手背上。
她在掛水！？
這怎麼可以！她還懷着孩子呢！
姜早的牽扯動作驚醒了周黎川，他連忙起身，按住姜早的手，輕聲說：“彆着急，這是醫生過來打的藥，孕期可用，你放心，絕對沒問題。”
姜早停下動作，看向他的眼睛。
只那一下，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周黎川見不得那斷線珠子般的金豆豆連忙伸手上前，想要抹掉盈盈的水痕。
姜早向後一躲，躲到了伸到臉邊的大手。
“早早……你還難受嗎？”
姜早搖頭：“我想上衛生間。”
周黎川擡頭看了一下點滴：“還有一點，我幫你拎着？”
“惠姐呢？”
周黎川將手機屏幕按亮，放在姜早面前說：“凌晨2:40，惠姐已經睡下了，我扶着你去，好嗎？”
姜早猶豫了一會，最終受不住衛生間的召喚，點了點頭。
她好久沒有和周黎川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他的那雙大手護着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將藥水瓶高高舉起，陪着她緩步走到衛生間。
站在馬桶前，姜早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出去。”
周黎川想要幫忙的手定在了原地，最終妥協地收了回去，將藥水瓶掛在了毛巾架的掛鉤上，開門走了出去。
姜早沒有拒絕排斥他，這並不算一件好事。
她看似柔弱乖巧，實際上主意大得很，也有自己的原則，論誰都沒辦法撼動她的決定。
她越是自然地和自己相處，就越是不肯接受自己。
這些周黎川自然是懂得的。
過了許久，衛生間裏傳來沖水的聲音，姜早輕聲說：“我好了。”
周黎川才輕輕推開門，一路攬着姜早的身子，將人送回了牀上。
喝着溫開的水，姜早終於聊起了今天的事。
“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回去不要和叔叔阿姨說，免得他們擔心。”
周黎川低着眼睛說：“你不想他們知道我就不說。你不要和我道謝，我……對不起你在先。”
姜早扯出一個微笑：“沒關係，我不生氣了。你的身體都恢復了吧。”
剩下的那半句話姜早沒說，可是兩個人都沒有忘記。
【可是我不會原諒你的。】
周黎川有些難過地說：“早就痊癒了，而且是全部都痊癒了，包括……”
“周黎川，你還記得我臨走前最後一次見你時候都說了些什麼嗎？”
姜早默默地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輕輕嘆息了一聲，問道：“你……是爲了我，還是爲了孩子？”
周黎川猛地擡頭，着急地說：“當然是爲了你！早早，你相信我，在我心裏永遠都是你最重要，就算是孩子也不行。如果你今天真的需要大量的藥物治療，我寧願不要這個孩子。”
“你不想要他嗎？”
“想。做夢都想。”
周黎川絲毫沒有猶豫，斬釘截鐵的態度讓姜早都嚇了一跳。
“可是他和你的健康比起來，什麼都不算。”
姜早眉心蹙了蹙淡定地說：“好，我知道了。有點困了，你出去睡沙發。”
周黎川坐在原地沒有動：“我就坐在這裏，守着你。”
姜早皺眉：“你身上的味道不好聞，出去。”
周黎川無話可說，只好起身，輕輕地走了出去。
“把門帶上。”
深夜，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坐在沙發裏，看着這間小小的兩居室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這就是早早心心念念想要回來的家。
掐着時間悄悄進去拔掉了姜早手上的點滴。看她睡得香甜，實在不忍心打擾。
重新靠在沙發背上，直至天邊泛白，周黎川才漸漸放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早上七點。
惠姐起牀後被客廳的周黎川嚇了一跳：“先生！您昨夜守了一夜嗎？”
周黎川睡了兩個多小時就清醒過來，他的夢裏全是姜早的眼淚，各種各樣含着眼淚的目光，錯愕的，受傷的，灰心的，決絕的。還有今天那不知爲何所起的。
周黎川的眼睛熬得通紅，站起身說：“惠姐，我陪你去買菜。”
惠姐搖了搖頭：“不用了先生，早餐的食材是昨天就買好的，做午飯前纔會出去買菜。您……再休息一下吧，姜小姐一會兒就會起來的。”
周黎川看了眼時間說道：“她不一定想要見到我，我還是先走吧，這兩天您費心，我晚上再過來。”
惠姐欲言又止，最終“哎”了一聲，進入了廚房。
周黎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關着的房門，穿上大衣走了出去。
……
姜早的一病嚇壞了周佳延，一天三遍的電話打過來，只爲了確定姜早還健康。
知道姜早是和自己出去喫飯，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着涼，心裏說不出的愧疚。
姜早笑着安慰了許久，周大小姐才終於依依不捨地掛掉電話。
“那你有事一定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和杜斌隨時準備去長州。”
“好~謝謝大小姐關心，趕緊去玩吧，別讓人等着了。”
周黎川在旁邊剝着榛子，安靜地聽兩個人打電話。
姜早毫不見外地從裝着榛子仁的盤子裏拿出一顆放進嘴裏，咔嚓咔嚓地咀嚼，滿口生香。
孟喬鳶過年送的榛子早就已經喫沒了，周黎川不知道從哪裏知道姜早喜歡野生的榛子，特地叫人去東北蒐羅了一堆，加急速運過來，獻寶似的拿到姜早的面前。
他這幾天尤爲殷勤，事事親力親爲，跟姜早有關的東西絕對不假人手，連惠姐看了都覺得膩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