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確,裏面生孩子呢,你……”
商夫人拉住掀開門簾就要進去的沈確,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小傢伙是個大夫。
“商夫人,我進去行鍼,減緩些疼痛也是好的。”
沈確聽着裏面霍少夫人的慘叫,手都在發抖,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生孩子的過程,堪比鬼門關前走一遭。
“裏面有穩婆有女醫官,你在這等着,不許進去,沒成家的大小夥子,進去成何體統。”
商夫人拽住了沈確,她心裏更爲擔憂,但是……但是終究還是覺得不妥。
“爲什麼要喝催生藥,爲什麼喝催生藥沒有經過我同意。商夫人,這是會出人命的!”
沈確看着眼前的商夫人,也沒有再掙扎,只是聽着裏面突然沒了動靜,不由得更加擔心起來,正了正神色,輕聲詢問着商夫人。
他知道,商夫人比自己要更加擔心霍少夫人的情況。
是也,更加不能理解這二人所爲。
“黃家那位少帥要回來了,北境有變,我們時間不多了。”
商夫人看着沈確擔憂的模樣,她紅着眼眶,儘量壓住喉間的哽咽說道,
“她不想死,也不會死,她只是想着在這之前,留下霍家最後的血脈。”
“爲什麼是在黃家少爺回來之前?”
沈確疑惑地看着商夫人臉上滿是悲傷神情的臉,只是話剛剛問出口就聽到了一聲洪亮的啼哭。
“出來了!”
商夫人臉上有些錯愕,興奮地抓着沈確再三確認,
“快,春苗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拿來,沈確你在這站着,讓你進來再進來。”
“哎……”
“夫人,是一對龍鳳胎,母子三人都平安。”
丫鬟趕緊出來和商夫人說着。
“太好了,太好了。”
商夫人有些激動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沈確聽到這個消息,一直懸着的心也終於是放了下來,回頭看着院子裏,剛剛還春雨紛紛,此時已雨過天晴。
安靜站在院子裏的樹,也見綠了梢頭。
轉眼,春去秋來,北境又到了寒冬臘月,京城之中的人們,迎來了更加難熬的冬日。
“府中有了這兩個小糰子,果然更熱鬧了些。有沈確照顧妹妹,妹妹的身子也算是恢復的很快。只是……”
商夫人坐在屋中,抱着睡得正香甜的小女娃,看着男娃正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和母親說着什麼的樣子,笑着說道。
“是啊,這兩個小傢伙每日能喫能睡的。要不是小沈確,我的身體根本沒有辦法支撐下來。”
霍少夫人留戀地看着孩子,視線側目落在了正在提着食盒進來的沈確身上。
“外面又下雪了?”
商夫人看着沈確冒着風雪進來,身上帶着一股寒氣,睫毛上還點綴着雪花,
“這兩個小傢伙每日看着這麼人間絕色的沈確叔叔,將來一定長得也是傾城之貌。”
“夫人又拿我打趣了,就算是傾城絕色之貌,也是因爲霍少夫人和霍將軍本就生的好看。”
沈確在門口站着,散了散寒氣,纔拿出了藥膳,藥放在暖爐上溫着,
“四時用藥不同,藥膳也隨時要更改,這一年來,夫人和少夫人的身子都溫養的不錯。”
“我這是沾了妹妹的光,春苗,把兩個孩子帶下去吧。”
商夫人看着霍少夫人臉上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把孩子交給了春苗,招呼着霍少夫人過來喫東西。
“如今,外面都在搜捕沈確,我想,很快黃家人就要上門了。”
商夫人看着沈確佈菜,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霍少夫人,視線落在了沈確這張熟悉的臉上。
“也不知道將軍在北境如何了,這個小叔,走了之後就知道給姐姐寫戰報,一封家信都沒有。”
霍少夫人側目看着沈確,有些嗔怪地說着。
“平安就好。喫飯吧。”
商夫人拿起筷子,擡眸看着沈確有些不自然的神情,笑了笑打了個圓場說道,看着沈確拿着食盒退出去,
“妹妹你就是調皮,非要逗弄這個孩子一下。”
“這個還是是個有情之人,只是……心思深沉,少了些少年氣,整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太過涼薄了些。
也不知道他和小叔再見,是什麼樣子。我,是看不到了。”
霍少夫人吃了兩口,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擡手握着碗邊精緻的瓷杯人富哦有所思地說,
“黃啓果然帶着人回來了。他從南邊一路殺回來,現在佔着京都。”
“你長大了,我攔不住你了。可是我們還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何至於此?以重利誘之,霍家總是還有一線生機不是嗎?
再說,霍將軍,還沒有籤和離書給你。你……”
商夫人左思右想,輕輕咬着下脣,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鐗說道。
“簽了,在西域最後一役之前,便籤了。”
霍少夫人微微低下頭想要掩飾自己心中的難過,手裏緊緊攥着絲綢錦緞的絹布。
“兩碼事,那個時候將軍肯定是覺得自己要去赴死纔會……妹妹……”
商夫人看着霍少夫人眼眸中的淚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自己其實勸她的話,自己都有一些不太相信。
“西北沒有兵,北境若靠小叔和土匪那些散兵死撐,早晚也會沒。黃啓無論他人怎麼樣,他手裏有兵,只要他帶着人去北境救霍家軍,霍家軍喘過這口氣,就一定得以保存。”
霍少夫人輕輕閉上眼睛,眼淚順着眼角落下,哽咽着說,眼中卻是少有的堅毅之色,
“姐姐你莫要攔我,霍家軍退一步,多人家破人亡。
外族欺我如豬玀,此仇,必報。我也是霍家一份子。”
“改嫁,你到了黃家……”
商夫看着霍少夫人的眼淚,不忍心在說出去,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自己的眼眸也溼潤了,
“我會盡快找到北境的全幅輿圖,再等等。”
“找到輿圖也沒有用,要有兵, 黃啓手裏就是現成的兵,姐姐,你明知道我的計劃是沒有問題的。”
霍少夫人眉頭緊鎖地說着。
“妹妹!你是絕對不會屈服,也絕對不會委身於黃啓的。這件事情到了最後,你只有死路一條。難道我羽翼未豐之時親眼看着堯月赴死,現在你又讓我親手把你送上死路嗎?!”
商夫人看着霍少夫人意已決,拍案而起,眼淚也像斷了弦,帶着哭腔質問道。
沈確本來想要把藥送進去,沒有想到竟然聽到了她們兩個的對話。
霍少夫人要改嫁?!改嫁給誰?黃啓?難道那個時候在後花園,霍少夫人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