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夫人看着商夫人哭了,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門外的方向輕聲問道。
沈確站在門外,拿着食盒的手微微顫抖着。側目看着剛剛走過來一臉疑惑的春苗姑娘。
“沈公子來送藥了啊,這冰天雪地的,怎麼不進去?”
春苗疑惑地看着沈確眼尾紅紅的樣子,客氣地問道。
她不自覺地看向屋裏,難道是兩位夫人在說什麼?
“勞煩姑娘將藥送進去吧,我身上寒氣太重了。”
沈確看着春苗姑娘,壓下心緒,微笑着說道。
“你進去吧,你嫂子有話和你說。春苗告訴管家來我書房。”
商夫人掀開門簾走了出來,看着沈確,良久,微微低着頭說道,說完便離開了。
“是。”
春苗看着夫人情緒有異,擔憂地看了一眼沈公子,轉頭就去做事了。
“少夫人?”
沈確看着霍少夫人似乎正在發呆,輕聲喚了一句。
“藥是不是就喝到今天了?”
霍少夫人看着沈確端出來的那碗湯藥,勉強勾起嘴角笑着問。
“本來早就不應該喝了,您生孩子的時候喝了催產藥,身體一直虧着,就算不喝藥了,往後身體也比常人差些,還是要好好養着。”
沈確看着霍少夫人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有些不忍地說着。
“你剛剛在外面都聽到了,你怎麼不勸我?”
霍夫人端着藥看着沈確臉上有些複雜的神色,笑了笑問道。
“無論是你還是霍北塵,還是素未謀面的霍家大哥,都是心智堅定之人,一旦決定了便不會因爲其它的事情而改變。
多勸無益,我能幫你什麼。”
沈確看着霍夫人乖巧喝藥的樣子,忽然有些心疼,這一年來,霍夫人喝藥從來沒有叫過苦,即便是之前病重的時候。
“你帶着麟兒,到北境去,去找他的父親。收拾一下,明日便啓程吧。”
霍夫人看着碗底的藥渣,手緊緊地抓着碗,聲音平靜地說着。
“好。”
沈確看着霍夫人,應了一聲,隨即開口問道,
“大嫂,你能等着他們回來嗎?”
“你去吧,去和商夫人告個別。本來你也應該走了,不能讓黃家抓住你。”
霍夫人擡手輕輕摸了摸沈確手腕上的玉鐲,擡眸看着這個孩子語重心長地說着,
“麟兒的行李我來收拾,不會太多的。你也照顧好自己。”
“好。”
沈確看着霍夫人眼中閃着淚光,見她強忍着情緒,自己也不好多留,轉身走了出去。
他本以爲會聽到夫人大放悲聲的聲音,卻沒有想到整個院子都安靜的出奇。
這場雪,始終沒有停下來。
沈確走回自己住的院落中,簡單收拾着自己的東西,他收拾完了,目光卻落在了王老爺子給自己留下的那幾個卷軸上面,他剛剛要把東西拿起來,就聽到了春苗姑娘的聲音。
“沈公子在嗎?”
“我在。”
沈確掀起門簾出來,正好看到了商夫人站在院子裏,
“夫人?”
“兵荒馬亂的,我給這個賬戶存了一些錢,你用的時候取也來得及,給你拿了一些銀元,你和麟兒路上用。這是商家的備用印章,你都帶着。”
商夫人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裏面有兩個印章,她推到了沈確面前。
“商夫人,您這是……”
沈確整個人都怔住了,這兩位夫人,一個託孤,一個把商家的大印都給了自己,這是……
“這一年的時間,我已經把東西都轉移的差不多了,現在北境葉赫納拉氏 正在鼎力相助霍家,你去了,把這個東西交給我夫君,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商夫人沉聲說着。
“二位夫人,這是要破釜沉舟了嗎?”
沈確心裏清楚,即便是霍夫人改嫁進黃家,商夫人也早晚會淪爲人質,天下的至尊之位,永遠只有一個。
“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商夫人合上了盒子,她的視線卻落在了沈確身後的幾個卷軸身上,
“那日你進府的時候就看到你拿着這些,這都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剛纔想要打開,就聽到春苗姑娘喊我,就出去了。
這是王老爺子留下來的,輾轉才送到我手上。”
沈確順着商夫人的目光看過去,心中也十分疑惑地說着。
“王老爺子?那老爺子可不是個簡單的人,我倒是也想看看留給你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方便嗎?”
商夫人看着這幾個卷軸,眉心動了動,這幾個圖不小啊,
“你走,要帶着這些?”
“我也在發愁,這幾個東西確實不輕。”
沈確點點頭,蹙眉看着這幾個卷軸擔憂地說,隨即起身拿出了這幾個卷軸打開。
“這……這是……”
商夫人看着沈確打開的圖,整個人臉色驟變,看完所有的圖之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確,
“這是九洲國全境堪輿圖。這……這到底……”
“這裏還有一封信。”
沈確看着商夫人驚訝的樣子,他也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了。
他撿起剛剛地上的一封信,信封上面沒有字,所以他直接拿出了信,不自覺的念出了第一句話,
“致吾兒沈確……”
“這些東西竟然是堯月……是你母親的?”
商夫人聽着沈確的話,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確,
“信上說什麼?”
“這不僅僅是現在的九洲國輿圖,還有北境十三洲的輿圖。”
沈確有些顫抖地說。
“原來……原來這個東西竟然在你身上。”
商夫人下意識後退兩步,有些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自己找了好幾年的東西,竟然,竟然就在這個小傢伙身上,在府裏已經一年多了。
這東西竟然是堯月保存下來的。沈堯月,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