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擡手用已經凍紅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霍北塵小臂上面的傷，強忍着哽咽說。
這個傢伙如果自己說出自己能控雷的事情多半是要把自己送走的，還是不要告訴他了，這樣至少在他想要破釜沉舟的時候自己還能留在這裏。
“我這兩天閒下來的時候和大哥商量了一下，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帶着麟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往南方跑。”
霍北塵不自覺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腿邊蜷着身子的小傢伙沉聲說着，
“北境的事情如果結束的圓滿，就再回來找我。
如果結束的不圓滿，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你爲什麼要把他們逼到圖窮匕見呢。”
沈確擡頭正好對上霍北塵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眸，他聲音有些哽咽地問道。
“因爲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倚仗，北境十三洲，沙西部落和其它外族不同，北邊常年戰亂，當年我父親佔領了沙西，這是世仇，終歸是要有一個結果的。”
霍北塵感覺胸口一陣劇痛，話音剛落捂着胸口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這是……”
沈確看着霍北塵脣邊血，一時之間慌了神，
“你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前兩天從馬上摔下來了而已。怎麼？你這麼怕我死啊？”
霍北塵感覺自己眼前有點模糊，抓着霍北塵給自己擦血的手，仔細地用帕子把他原本白嫩的手擦乾淨，隨後在他手心烙下了一個吻。
“你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感覺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
“或許我們真的認識很久很久了呢。”
沈確小聲說着，看着這張熟悉的臉龐，不自覺擡手撫上了他的臉。
“別哭，去收拾東西吧。聽話。”
霍北塵聽着沈確帶着哭腔的聲音，微微低頭躲開了他熾熱的眼神。
這個孩子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看着他的眼神自己心如刀絞。
“離開之前，可以再擁抱一下嗎？”
沈確頭埋的很低，右手緊緊抓着左手上面霍夫人給的玉鐲。輕聲說着。
“嗯。”
霍北塵直接把小傢伙從腿邊拎起來抱在自己懷裏，
“不管發生什麼，好好活下去。”
沈確趴在霍北塵懷中，聽着頭頂傳來的聲音，安靜地落了兩滴眼淚。
霍北塵感受到懷中小傢伙的呼吸，輕輕閉上眼睛把下頜抵在他的頭頂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着彼此的心跳聲。
“這個你帶着，據說是我出生時候就在的一片龍鱗，我一直帶着，以後，你替我戴着。”
霍北塵從脖子上摘下了自己一直帶着的項鍊掛在了沈確脖子上，外頭笑着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傢伙，腦海中突然想起來雷老五那天的話，
“戴在你脖子上，更像是護心甲了，你怎麼這麼小一隻。”
“怎麼了？”
沈確看着霍北塵神色不大對的模樣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那天雷老五大殿上說的話。”
霍北塵輕咳一聲掩飾着自己眼裏的尷尬低頭看着小傢伙說道。
“他說的，我都不記得了。”
沈確撲閃着大眼睛看着霍北塵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回憶，忘了便忘了吧。陪我躺一會，好嗎？”
霍北塵把人帶到榻上，輕輕拍着沈確的背說着便閉上了眼睛。
“霍北塵，我們再說說話好嗎？”
沈確背對着霍北塵，他不想讓他看到他在哭鼻子。
“你想說什麼？”
霍北塵低頭就能看到沈確眼淚沾溼的衣襟，自己眼角的淚水也不自覺地落下，自己現在好像說什麼都像是在託孤一般。
沈確如鯁在喉，竟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話，雖然自己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傢伙是仙君元神的碎片轉世之人，但是每次看着他，就真的好像是那個人。
可是無論如何，這個傢伙再也認不出自己了。
自己真的還能再找到他嗎？
即便是他現在的樣子，自己也不想讓他死掉了。
第二天一早。
沈確看着自己身側已經沒有人了，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帳外。
“小沈確，你剛醒嗎？”
商老四抱着麟兒，從一隊車馬邊走過來問道。
“嗯，四爺，您這是要去哪裏？”
沈確疑惑地看着商老四問道，昨天霍北塵說讓自己帶着孩子走，怎麼孩子在商四爺這裏？
“啊？少帥和大帥今天啓程去天陽關了，我……我帶你們離開。咱家少帥說了，總要有個大人跟着，矬子裏拔將軍，只能是我了。”
商四爺看了一眼懷裏的麟兒，半開玩笑地對沈確說道。
“四爺，你帶着麟兒和商大爺回去吧。”
沈確看着商四爺眼底掩不住的擔憂，給麟兒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輕聲說着。
“你不走？”
商老四疑惑地問着，其實他一點都不驚訝，少帥應該也能猜出來沈確的身份，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和汪國師一脈有關係的人，大抵就是沈確了。
不然爲什麼他手裏會有九洲國全境的輿圖呢。
“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幫他，那一定就是我。你心裏應該清楚，我本就沒打算走。霍北塵一定也知道我不會走，纔會讓你帶麟兒走的。”
沈確看着商四爺一副瞭然的目光，這裏誰都不是傻子，想必商四爺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我猜啊，那個傢伙心裏一定很糾結，他呢又不想讓你走，又想讓你去安全的地方，又不能讓麟兒涉嫌。
所以……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商老四看着沈確心中還是有疑惑的樣子，輕輕咳嗽了兩聲，低聲解釋着。
“您又知道了？”
沈確聽着商老四的話不自覺地笑了笑問道。
“霍北塵那個傢伙，性格彆扭嘴又笨，現在突然要和他分開，我還有點捨不得，不過，我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這北境啊，我沒來過幾次，但是每次都在打仗。”
商老四有些唏噓地看着漫天的風雪感嘆道。
“一路平安。”
沈確看着商老四眼中少有認真的情緒，沉聲說着。
“我們北平見。”
商老四聽着沈確的話，低下頭看着這個小傢伙站在雪中的模樣，笑着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擺擺手告別，眼中卻不自覺地流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