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多了，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孩子有這麼強烈的不安情緒。
難道自己說的話不對嗎？
“我說大帥，你這是白米粥還是大米飯啊。”
孟久安站起來看着霍北塵手裏的東西臉上的笑容直接垮掉，
“你疼孩子也不是這個疼法吧，本來就缺糧草，你這……”
“缺糧草也缺不了這小傢伙一口貓食，你該幹嘛幹嘛去，出去。”
霍北塵本來做出來就覺得有點難爲情，自己也從來沒有做過飯啊，孟久安這一說自己更是覺得有些難堪，面色一紅直接把人轟了出去，
“摺子寫了嗎你。”
“哎？你求人是這個態度啊？”
孟久安不服氣地看着理直氣壯的霍北塵質問道。
“那……請孟大人照顧小孩兒，我去寫？”
霍北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孟久安挑眉說道。
“那個……你過來，”
孟久安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牀榻上的沈確，把霍北塵拽到了帳子門口壓低聲音說，
“你待着孩子好些，許是受到驚嚇了，我覺得這孩子狀態很不對勁。”
“囉嗦。趕緊出去吧你。”
霍北塵沒想到孟久安壓低聲音說的是這個事情，廢話，孩子這麼一折騰，能快樂纔怪了。
說罷，霍北塵嫌棄地剜了一眼身邊的孟久安，直接拎着孟久安的衣領給丟出去了，
“一天碎碎叨叨的，好像村口的老媽子。”
霍北塵回過頭，只見沈確乖巧地把米飯用熱水泡着弄成了兩碗粥。
沈確習慣性得聽着他們兩個吵嘴，自己燒的熱水都好了，直接用空碗把米飯弄了兩碗粥。
人，真的不能不喫飯。他可不想沒有被毒死就被餓死了。
“哎吖，你都沒有炭盆高，折騰什麼呢。”
霍北塵走過來坐下看着端坐在桌前已經開始喫東西的沈確，心底沒有忍住嘆了一口氣，小孩怎麼那麼麻煩呢，
“又不說話了？”
沈確放下勺子擡眼看着面前的霍北塵，把自己手邊的另一碗粥推到了他面前。
“我不喫，你喫。小傢伙，我呢，除了你也沒有照顧過孩子，我自己也還沒成親沒有孩子，你有什麼事情不說出來，我也不知道不是嗎？”
霍北塵把粥推回到沈確面前，放低聲音說着，隨手把小鹹菜也推到了沈確面前，試探着說。
沈確聽着霍北塵的話，這話莫名的有點熟悉，他看着眼前未着甲冑的霍北塵，認真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是我沒看好你。下次不會了。行了，快喫吧。”
霍北塵看着小傢伙眼睛亮晶晶的還是不肯說話，有些挫敗地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傢伙不會還在生氣吧？
怎麼哄孩子啊？
沈確看着霍北塵已經坐回自己案几邊開始看軍報，安安靜靜地拿起勺子繼續喫飯。
此時一直大黃狗搖着尾巴跑了進來。
“阿黃！”
沈確開心地抱着已經撲到自己身上的阿黃，下意識看了一眼正擡眸看着自己的霍北塵，臉上壓抑不住的笑。
“怎麼看見阿黃比看見我還開心。”
霍北塵看着沈確眉眼帶笑的樣子，這孩子終於是笑了，不過……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彆扭。
沈確小聲地回了一句，輕輕拍拍阿黃，阿黃乖巧地貼着沈確趴在了地上。
霍北塵聽到小傢伙回答自己了， 用手裏的軍報擋着自己臉上垮掉的笑意，口是心非的小傢伙明明就有。
不過他在春月閣看到自己的時候，眼中明明也是很開心的。
他想起小傢伙緊緊抱着自己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又揚了起來。
這樣被人全身心無條件地信任，不是因爲他的身份，只是因爲他這個人。
這種感覺，非常令人滿足。
沈確偷偷瞄着正在看軍報的霍北塵，可是因爲他用軍報擋着臉，也看不清楚這個人到底什麼表情。
他怎麼了？
沈確喫飽了，想着想着，趴在案几上又睡着了。
“怎麼像個小豬一樣，喫飽了又睡着了。”
霍北塵批閱完軍報，再轉過頭看着小傢伙已經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睡着了，無奈地起身想要把他抱到榻上。
“報！大帥，京城來的急信，皇上速召您和祈王回宮。”
傳令兵進來跪在地上，聲音洪亮地說。
“嗯？”
霍北塵接過傳令兵手上的手書，眸色一沉，
“傳令下去，玄甲衛明日出發，魏將軍就在阿卡河畔紮營。”
此時沈確自然也聽到了傳令兵的聲音，抱着阿黃坐起來看着霍北塵臉色有些難看的樣子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這就要回京城了嗎？
皇上爲什麼要讓霍北塵來北境找自己，難道是年邁的老皇帝這個時候纔想起來自己有個不知死活的兒子還在邊境上？
還是要讓他這個至少流着皇室血脈的人回去制衡什麼人？
“我去找孟久安，你……好好休息先。”
霍北塵看着沈確平靜的小臉，心中難免擔憂，現在回京城，這個孩子應該怎麼辦。他那兩個哥哥能容得下這個孩子嗎？
沈確看着霍北塵急匆匆地出去，身體不自覺地放鬆了一些。
“大黃，我們出去溜達溜達吧。”
沈確看着懷裏乖巧的大黃，起身收拾了自己喫飯的碗，側目看着不遠處放着自己那天去逛集市穿着的小襖。
嗯？那天在春月閣走的匆忙，這小襖是……不對，這小襖是新的。
針腳細密，一看就不是孟將軍做的。
只是……自己還是比較喜歡那一件。
與帳子內不同，現在正是寒冬臘月，帳子外大雪紛紛揚揚，沈確帶着大黃來到了阿卡河畔，周圍全都是白雪。
“汪，汪汪。”
大黃用爪子在河面上用力地刨着。
沈確正在採雪下的藥，擡頭察覺出來不太對勁，趕緊起身走了過去。
“這……”
沈確用石頭鑿開了冰面，從寒冷的河水裏和大黃一起把這個小人拖了上來，他探了一下鼻息，這個孩子竟然還是活的，
“大黃去叫人。”
“汪汪！”
霍北塵和孟久安正在說話，兩個人就聽着大黃在外面狂吠，應該是被帳外的官兵攔住了。
“我說大黃，給你的任務是看着沈確，你跑來做什麼？”
孟久安出來蹲下身拍掉大黃身上的雪笑着問道，想要抱起大黃卻被掙脫開了。
“不對勁，去看看。”
霍北塵看着大黃跑兩步就回頭叫他們兩個，跑兩步就回頭叫幾聲。擰着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