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帶笑意,沐月而立。裴皎然手中三尺青鋒獨攬月輝於其上。

    三人看着裴皎然目露兇光,互視一眼。朝她衝了過去。雖然這人看上去不好惹,但是他們也是經歷過不少大仗的,殺過人,如何拿不下一個女人。

    輕蔑一笑,裴皎然轉瞬點足而起,避開三人的攻勢,迅疾如紫電。拇指輕彈劍鞘,手中劍出鞘,其光如練帶平鋪。折身一劍橫於身前攔住中、右二人攻勢,左手以鞘爲盾,反推一掌。

    方纔那一劍仿若斜明隙月,其勢如堅石寒泉,重礪霜雪。一天星斗皆無色。

    三人不知裴皎然還有這般身手。驚愕之餘紛紛往門口逃竄,但她第二劍已至他們身前。

    劍落血濺,點在了白紗窗上。

    掃了眼怒目圓睜的三具屍體,裴皎然淡聲冷嗤。

    聽見推門的聲音,裴皎然擡眼。嘴角浮起疏淡笑意,彷彿薄霧所籠的毛月亮。

    來人是楚宥。

    看着地上三具屍體楚宥一愣,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低嗤。

    他看見了裴皎然。

    裴皎然坐在書案上,一腿架着,一腿閒散地垂着。而她低頭一絲不苟地擦着劍。

    慢條斯理,又有幾分狂妄。彷彿這裏發生的一切皆與她無關。

    地上還有一灘血。

    “你來了。”裴皎然以劍指了指地上三具屍體,擡頭挑眉一笑,“知道要怎麼做麼?”

    楚宥搖頭,見裴皎然眼露疑惑,又連忙點頭。

    “夜闖縣衙公房,意圖偷盜符印。本府已經按律將二人就地正法。”裴皎然起身走向楚宥,拍拍他肩膀,“明白了?”

    “喏。”楚宥道。

    滿意地點點頭,裴皎然振袖離。

    留下來的楚宥看着地上三具屍體,欲哭無淚。他怎麼不知道這位裴明府,有這麼好的身手啊!

    一劍封喉,乾淨利落。

    等獨孤忱得知此事已經是第二日。

    看着堂下的楚宥,獨孤忱怒火中燒。雖然這字不是裴皎然寫的,但是他明白沒有她的授意,這一個小小胥吏,哪裏敢這麼做。

    獨孤忱咬牙闔眸。剛閉上眼,裴皎然那張惹人生厭的臉就出現腦中。她憑欄而立,滿眼鄙夷地看着自己,囅然而笑。

    是我做的,但是你能拿我怎麼樣呢?

    “讓裴皎然速來見本帥。”獨孤忱怒道。

    聽見獨孤忱傳喚自己時,裴皎然從容地勾脣。

    那抹淺綠由遠及近,一點點融入眼中。可在她跨過門檻之際,一縷玄色奔了進來。

    玄色在獨孤忱面前跪下。是個士兵。

    士兵一臉凝重的看着獨孤忱,哭喊道:“節帥,出大事了。有賊人擄走了三夫人,還火燒了輜重庫。”

    士兵剛說完話,獨孤忱騰地一下起身。狠狠瞪了眼還站在門口的裴皎然。

    “既然節帥有事,下官先在外侯着。”

    裴皎然十分乖巧地將門合上。轉身的一瞬,她眼底滑過譏誚。

    按照她的計劃,李休璟那個細作會擄走獨孤忱新搶的夫人,然後再僞裝成賊人燒了使府的輜重庫。如此獨孤忱不得不回去,屆時她便可以重新佈局。

    至於那個錄事參軍,沒了獨孤忱除去他便容易多了。她好不容易纔將王世釗拉下來,就不可能再讓其他勢力滲透進來。所以之後她必須第一時間除掉這個錄事參軍。

    屋內砸東西的聲音不止,時不時還穿插獨孤忱幾聲怒吼。

    裴皎然摸了摸下巴。看獨孤忱這樣子,她越發篤定,那個輜重庫對他很重要。

    “吱呀”門口開了,方纔傳信的士兵。捂着臉,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

    “裴明府,節帥請您進去。”

    “這藥膏拿回去抹傷口吧。”裴皎然笑着取了盒藥膏遞給他。

    那士兵一怔,隨即感激地點點頭。小聲對她說了小心二字。

    “節帥。”裴皎然溫聲喚道。

    看着站在階下,一臉笑意的裴皎然,獨孤忱牙根發緊。

    他恨不得現在就用使持節殺了她,永除後患。但是他已經沒時間留在這,他必須趕快回去處理輜重庫的事,不然長安那邊他沒辦法交差。

    “這幾日你招待的不錯,本帥回去後自會嘉獎你。新的錄事參軍已經在路上,不日便可抵達瓜州。”獨孤忱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裴明府,這樣的事下不爲例。”

    心知獨孤忱指的是什麼,裴皎然卻依舊擺出一副無辜模樣,“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可眼下獨孤忱心思不在她身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她趕快下去。

    當天夜裏獨孤忱就帶人離開。裴皎然領着州縣一衆僚佐畢恭畢敬地將他們送出了城。待他們行了一里地,才關上城門。讓衆人各自回家休息。

    站在城門口,裴皎然吐出口濁氣。轉身往周大娘家去。還沒走上幾步,就被人叫住。

    是李休璟的副將。

    “裴明府,刺史請您過府一敘。”

    “知道了。這位將軍勞你去城西一戶姓周的老嫗家裏,把我婢女接回來。讓她回去以後把院子裏裏外外都掃一遍,該扔的東西全部扔了。”裴皎然一面往刺史府走,一面叮囑起這個副將來。

    別人用過的東西她纔不要呢。

    輕車熟路地在刺史府裏走着。穿過幾道廊廡,裴皎然止步在李休璟居所面前。

    “天這麼冷,站在外面做什麼?”李休璟含笑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推門入內。屋外瀰漫着藥香,而李休璟則披衣坐在牀旁,手裏捧了一卷《衛公兵法》。

    端量着李休璟,見他精神不錯。裴皎然鬆了口氣,笑道:“看樣子刺史身體恢復不錯。”

    “尚可。”擱下手中書卷,李休璟指了指面前凳子,“不能坐下來說?”

    裴皎然嘴角噙笑,從容地走向他。然後斂衣坐下,沒有一絲猶疑。

    “獨孤忱已經離開。新上任的錄事參軍不日便會抵達瓜州。刺史若是不想大權旁落,還是儘快好起來吧。”裴皎然道。

    平鋪直敘,沒有一絲情感起伏。

    見她這模樣,李休璟往後一靠,雙手枕在腦後,“這位錄事參軍的來歷你知道麼?”

    聞問裴皎然搖搖頭,“不知道。”

    “你應該認識他的。”看着裴皎然一臉迷茫地樣子,李休璟似乎頗有惡趣味地一笑,“那年你高中狀元,而他位列你下。你二人在曲江池寫賦互比,他又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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