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御史臺一衆人的期盼且好奇的目光下,裴皎然帶了四個御史獄的獄卒和問金吾衛借的兩人,一行七人昂首闊步地前往神策軍公廨。

    從順義門出沿皇城西街上行至芳林門,由夾城去往神策軍駐地所在的玄武門。越靠近玄武門,四名獄卒交頭接耳的聲音越清晰。

    偏首瞥了眼身後一臉懼意的閔牢頭,裴皎然淡淡道:“現在走已經來不及了。”

    比起四個獄卒,身後的金吾衛倒是一臉的興奮。自告奮勇地站到前面,爲裴皎然開路。

    二人看着裴皎然的眼神皆是一臉崇拜。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御史使了什麼法子,居然能讓他們將軍親自遊說大將軍,借她兩人去神策軍拿人。

    雖然南衙被北衙打壓已久,但是從未有過正面衝突,平日裏見着了也是繞道而行。

    即便大將軍面上不說,但是他們底下人清楚,大將軍早就想和神策軍打一架了。說不定這次就是順水推舟賣御史臺人情,也好滅滅神策軍威風。

    “什麼人!”面前軍士喝道。

    不等裴皎然開口,隨行的金吾衛已經亮出了文書,“御史臺拿人!”

    門口的神策軍士聞言鄙夷地看了眼,被圍在中間的裴皎然。昂首望向前方,顯然是不打算理會這一行人。

    御史臺居然敢進神策軍的地盤拿人?

    莫不是又是哪個不知道規矩的御史,來這找死。亦或者是故意來挑事的。總之別理會這羣言官便是。

    兩個金吾衛持着文書又高喊了一遍。可是那兩個神策軍士就是不予理會。

    “裴侍御……我們……”右邊的金吾衛臉露沮喪。

    “奉臺主之令,拿神策軍兵曹參軍孫敦問話。”裴皎然上前一步含笑看着兩神策軍,出示了崔臺主的手令,“二位還不進去通稟?”

    看着裴皎然出示的手令,兩神策軍士對視一眼,最終右邊那人不情不願地入營稟報。

    未幾,他復歸。一臉得意地看着裴皎然說道:“你只許帶一個人進去,其餘人都在外面侯着。對了他不能帶兵器進去。”

    聞言裴皎然頷首。點了左邊鄧姓金吾衛和她一塊進去。

    鄧金吾無奈將長槍交給神策軍,垂首跟在裴皎然身後踏入營中。

    “這金吾衛剛剛不是挺囂張的麼?他們以爲跟着御史臺的人就能不一樣,結果還不是要夾着尾巴。”

    身後有議論聲傳來。鄧金吾臉露不忿,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按住鄧金吾的手,裴皎然搖搖頭,“稍安勿躁,不可逞莽夫之勇。”

    未走上幾步,幾人迎面撞了過來。裴皎然察覺到不對,欲退後避開。誰料對方反倒湊上來將她團團圍住,不懷好意地看着她。

    負手睇目四周,裴皎然莞爾,“諸位攔我可是有事?”

    “你是平康坊哪家的女伎?怎麼跑到咱們神策軍來了,莫不是來尋情郎的?要是沒找到他的話,哥哥做你情郎如何?”爲首那人眯眼看着裴皎然伸手探向她臉頰。

    眼瞅着那人的手即將觸碰到裴皎然臉,鄧金吾急了,怒道:“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

    “金吾衛的狗又在這叫喚呢?怎麼着這是你相好。嫌你不行,特意帶你來見識見識咱們神策軍的威風?走,小娘子。哥們幾個帶你去快活快活。”

    聞言裴皎然咧嘴一笑。在睽睽之下身形一閃,抽出爲首那人系在腰側的橫刀。將出言辱她的幾人狠揍一頓。

    似乎是沒想到裴皎然居然有這般身手,鄧金吾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淡淡掃了眼躺在地下哀嚎的幾人,裴皎然囅然莞爾,刀鋒指向爲首那人咽喉,“出言輕辱女子這種拙劣手段,連坊間話本都不屑寫的東西,你們倒是玩的起勁。”說罷她移目看向他胯下,“你這東西只怕都沒二兩肉,還敢在此耀武揚威。倒不如一刀閹了送進內侍省,給你們中尉當乾兒子去。”

    那人脣齒囁喏原本還想出言反駁,可是被裴皎然這麼一指。連忙閉嘴,眼中憤恨卻是不減。

    旁邊的鄧金吾聽了放聲大笑。

    沒想到他居然能看到神策軍喫癟。這感覺實在太爽。

    不遠處適宜的響起一陣鼓掌聲。

    裴皎然聞聲丟了刀回頭,只見一神策軍將領打扮的人在幾名高階軍士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狠狠踹了爲首那人一腳。

    “沒眼力勁的東西,連御史臺的裴侍御都敢出言冒犯。還不滾下去領四十軍棍!”來人怒道。

    “劉中尉您所言甚是,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裴侍御。小的這就滾。”說完那人連滾帶爬地跑了。

    得知來人身份,裴皎然莞爾,“劉中尉。”

    神策軍分爲左右兩軍,左軍中尉姓田,分管京中禁軍,而來人是神策的右軍中尉,管的是神策軍對外征討。雖然兩名中尉皆是由宦官擔任,但是其職權遠在神策軍諸將之上。

    只不過左右兩軍素來不合。而孫敦也是田中尉舉薦進來的。

    看樣子劉中尉是特意來此看戲的。

    劉中尉一臉和善,邀着裴皎然去公廨正堂坐坐。

    蹙眉思付一會,裴皎然允首。

    她前世未同劉中尉有過多少接觸,只記得他是個直爽性子。而且相較於長安無休止的內鬥,他更喜歡帶着神策軍征討四方。

    想着想着,二人就走到了正堂門口。

    “劉中尉!”門口的神策軍士朗聲道。

    “吼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又不聾。快去沏壺好茶來,我要同裴侍御好好聊聊。”劉中尉一臉不耐地打發軍士下去。

    跟着劉中尉一塊進了正堂。見她還站在原地,劉中尉指了指對面。

    “裴侍御別杵哪,直接坐。咱是個行伍之人不講你們文官那些虛禮。”

    見劉中尉這般豪爽,裴皎然面上浮起溫和笑意。

    “聽說你進來是要拿孫敦問話。他做了什麼事?”

    窺見劉中尉眸中喜悅,裴皎然莞爾,“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是有些人在牙縫裏面剔肉罷了。比部那邊拿不定主意,找上了御史臺。偏不巧讓某遇上,稟告臺主得準允後纔敢來。”

    “別說那麼多廢話。你就說孫敦到底幹了什麼?”

    “死人詐屍領錢。”裴皎然舒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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