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還算是淺薄之談?那我方纔所言豈不是讓您見笑了。”老劉頭笑眯眯地道。

    聽着老劉頭的話,裴皎然莞爾,“”您見多識廣,所歷也比我豐富。今日和您交談一番,讓我獲益匪淺。我還有個問題想向您請教一下。”

    “女郎,您隨便問。”老劉頭擺擺手,“不必對我這耕人客氣。”

    瞥了李休璟一眸,裴皎然順口問起了西北鹽池的問題。老劉頭倒也爽快,對她所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也藉機對西北的鹽利大抵有了個瞭解。

    “時候不早,我們就不打擾劉叔。”說罷裴皎然對李休璟使了個眼神,順勢起身,“多謝二位款待。”

    李休璟拱手告辭。

    “啊?下這麼大的雨,你們也走麼?不用覺得給我們添麻煩,留下來住一晚吧。”見三人要走,老劉頭忙道。

    “我們家裏有事得回去處理,多謝劉叔好意。”李休璟面露歉意。

    老劉頭見狀也知道該說什麼。從碗裏拿了六個饃,拿布仔細包好了,塞到李休璟手裏。

    “下了雨,路上不好走。也不知道你們家在何處,這幾個饃你們拿着路上喫。”老劉頭親自將三人送到了門口。

    二人互視一眼,李休璟又將布包還回去。

    在老劉頭驚異地目光下,三人飛身上馬往雨中奔馳而去。直到奔出了幾裏地,裴皎然方纔勒馬在高崖之上,三人一起登臨遠眺。

    “裴侍郎,我有個問題。爲什麼不直接告訴他,我們的身份?”賀諒道了一句。

    “百姓懼官,古來有之。我若是真以戶部侍郎的身份和他交談,他只會懼我,不敢吐露實言。”撫弄着馬鬃,裴皎然挑脣,“再說了神策軍於百姓而言,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是表明了身份,說不定我們都得被趕出去。”

    聽完她的話,賀諒一笑,“果真還是裴侍郎多謀,我可想不到這麼多。”

    挑脣笑了笑,裴皎然並不說話。反倒是移目看向李休璟。

    “玄胤,你應該看見了吧?”裴皎然笑道。

    “嗯。”李休璟偏首望她,“今日我亦是所獲頗多。清嘉,你我終會得償所願。”

    等三人回到神策軍鎮時,剛好遇見回來的元彥衝。可眼下他,卻是一身的狼狽。哪有半點來時的意氣風發。身上的淺綠襴袍被扯得稀巴爛,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

    打量元彥衝一會,裴皎然皺眉,“你這是被人打了?鹽院的人這麼囂張?”

    “裴清嘉,你又算計我!”元彥衝深吸一口氣。擼起袖子,揮拳撲了過來,“你知不知道鹽院那幫傢伙都幹什麼!”

    掀眼冷哂,裴皎然向後挪了一步。橫臂攔下了他的動作,又反擰他胳膊,“你在鹽院受了氣,發泄到我頭上算什麼?元彥衝,你這御史當得太不稱職了。”

    她不知道,元彥衝到底在鹽院遭遇了什麼事,但是多半不是好事。只不過她官階在元彥衝之上,倘若他在神策軍鎮動了手。即使她和李休璟有意包庇,壓下此事。但是她也不能保證此事會不會傳出去,所以只能阻止他。

    “將軍,外面有個女郎喊着要見元御史。”

    一神策軍士在後稟報。

    元彥衝聞言臉上大變,低聲道:“裴皎然你先放開我,我有話要對你說。”說着他又對李休璟道:“勞煩李將軍替我先攔着那女子。”

    李休璟看看裴皎然,見她頷首。打發賀諒先引那女子去一旁避避雨,免得病了。自己則去追二人。

    三人進了中軍大帳。

    元彥衝嘆道:“我着了鹽院的道。他們引我入室,裏面有個娘子。”看看二人,他面露窘迫,“我以爲她是被鹽院的人擄來的,本想着能救她出去。沒想到剛和她說上幾句,她給我倒了盞茶。喝完那茶我就暈了,不曾想等我醒來,突然被……”

    剩下的他沒繼續往下說,一臉懊惱地癱坐在地上。他知道以裴皎然的聰慧,多半能猜出到底發了什麼事。

    “所以此女郎是彼女郎。”裴皎然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元彥衝,“那她爲什麼會出現在此?”

    “因爲也是她救了我出來,可又恨她和內宦一塊算計我,所以便把她丟在路邊。更何況我還不想連累她。裴皎然,你應該知道我的路向來是身不由己,她跟着我不會有好處。”元彥衝閉眼嘆道。

    虛睇元彥衝一眸,裴皎然抿脣。她已經明白了這局的目的是什麼。元彥衝是御史,所掌的就是監察之權。倘若他自己都捲進受賄一事裏,那便意味着整個御史臺的監察都會受到懷疑,而曾經舉薦他的人,也會遭受牽連。

    所以她想這一計多半是出自張讓的授意。

    “那她跟你說了什麼?”裴皎然皺眉問道。

    雖然已經推出了此事的緣由,但是還有各中細節需要問問當事人。眼下元彥衝正在憂慮自己的前途,根本無法回答她。所以她得先問問那女郎有何苦衷,纔好再去問。更何況本來應當是她和元彥衝同行,但是她卻沒出現。政事堂那些人一算計,那麼這件事多半成了她的手筆,是她故意陷害。

    “她什麼也沒說,只說我君子之風。後悔陷害我。”元彥衝沉聲道。

    思忖一會,裴皎然莞爾,“行了,我去見見她。我想她應該挺有意思的。”

    “清嘉,你小心些。”李休璟看着她,叮囑道。

    “放心。我知道要做什麼。”

    接過李休璟遞來的傘,裴皎然轉身出門。

    站在營帳前望去。只見那女子抱臂站在瞭望臺下,時不時探首往外看看。雖然模樣瞧上去頗爲年輕,但是面上卻無任何懼色。

    想了想裴皎然撐傘,走過去。解下自己的外袍給那女子披上。

    “您是?”那女郎擡頭一臉疑惑,又見自己身上披了身外袍,忙道:“女郎,這衣服你拿回去吧。能不能帶我見見元郎君?”

    “你衣服都溼了,不冷麼?”裴皎然攔下了她的動作,又替她扣好釦子。與她相視,神色溫柔地牽脣,“能不能和我講講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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