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裴皎然所言非虛,元彥衝沒有出言反駁。可他到底是被人算計了,即使得知了事情原委,也難免不忿。

    “你就安心留在此,要麼去附近的驛所待着去。”裴皎然望了望營帳,莞爾,“鹽院的事情我來解決。蔓草娘子我也會妥善安置她。”

    話音落下,元彥衝赫然擡首,“你要幹什麼?雖然她確實騙了我,但是她也是身不由己。你別爲難她!”

    打量着元彥衝,裴皎然彎了彎脣,意味深長地一笑。旋即轉身進了營帳。

    營帳內周蔓草仍坐在案邊。聽得腳步聲她擡起頭,見是裴皎然遂鬆了口氣。

    “我明日會去鹽院,你要和我一起麼?”裴皎然笑問。

    周蔓草沒有一絲猶豫,直接點頭。眼神卻忍不住往裴皎然身上瞥,忽地掩脣輕笑。

    聞聲裴皎然皺眉,“你笑什麼?”

    “娘子和剛纔那位郎君……”周蔓草目露促狹,“好生恩愛。”

    裴皎然何等聰慧,一下就明白了周蔓草指的是什麼。她沒有掩飾,反倒是無謂一笑。大大方方地解了釦子,露出一截雪頸來。

    見她不避忌,周蔓草眼中笑意更深。忽而貼近她,以手爲掩耳語起來。在她促狹的目光下,裴皎然眼中浮起思量。

    “不過麼,我覺得娘子半點也不像會陷於情慾中的人。我教你些伎倆,把他的魂勾得離不開你如何?”周蔓草笑道。

    話落惹得裴皎然連忙喝了口水,一臉倉惶地別過首去。好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不用幾字來。窘迫的模樣落在周蔓草眼裏,她不由挑脣一笑。

    當夜二人睡在了一塊,至於元彥衝則直接離開軍鎮回了附近的驛所。

    天一亮。裴、週二起身洗漱過,便立刻騎馬趕赴元彥衝出事的鹽院。頭頂的天空灰濛濛的,山風拂於二人面上。

    策馬前行,周蔓草展臂迎風入懷。眉眼間滿是恣意張揚,似乎是已經有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痛快過。

    偏首望着周蔓草,裴皎然莞爾。

    “裴娘子,再往前走三裏地,便是鹽院的所在地。”周蔓草笑道。

    她本來以爲裴皎然只是個普通御史,沒想到居然是正四品的戶部侍郎。這樣的身份着實是叫她羨慕,也讓她更加喜歡她。

    裴皎然聞言允首。

    二人在半個時辰後抵達鹽院。

    看着門口無精打采的守衛,裴皎然直接上前自報了家門。

    原本還昏昏欲睡的守衛,瞬間睜眼。見一銀魚袋在自己眼前晃悠,忙揉了揉眼。畢恭畢敬地將裴皎然請了進去。

    一衆忙碌的內侍和胥吏見有人進來,紛紛迎了過來。

    “何瓚人呢?”裴皎然擋開庶僕奉上的茶水,笑眯眯地看向旁邊的吏卒。

    “已經差人去請何監了,裴侍郎您稍坐。”

    見胥吏一副要討好她的模樣,裴皎然瞥了眼手旁的茶水。掀開甕蓋,上面飄了許多蔥姜之物,大有一副水厄臨頭之感。

    裴皎然目露嫌棄,“我不喝這樣的茶,直接拿去換了吧。”

    胥吏聞言只能吩咐人去重新沏壺茶過來。

    “這不是周娘子麼?”一內侍好奇地看向頭戴冪籬的周蔓草,“她怎麼跟您在一塊?”

    “你們認識?這是我在路上救的娘子,難道她是鹽院的人?”裴皎然笑眯眯地看着內侍。

    “可不是。周娘子素來身子弱,許是昨日心情不好,出去散心的時候迷了路。多謝裴侍郎替我們送她回來,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怎麼向榷鹽使解釋呢。”內侍滿臉堆笑,打發身旁的人帶周蔓草離開,“你們還不快帶周娘子下去歇息。”

    伸手攔下幾人,裴皎然舒眉,“急什麼?”

    內侍看着她欲言又止,又見她一副強勢的模樣,只得暫時讓周蔓草留下來。

    “裴侍郎。”

    兩道裴侍郎同時從外面傳來,裴皎然偏首望向門口。只見一朱衣內侍和一淺綠襴袍的官員相繼而入。

    不等二人走近,裴皎然已經根據臨行前看過的家狀,和身旁人恭敬的眼神中。判斷出來人的身份,她順勢起身拱手。

    “中貴人,何推官。”

    來人正是榷稅使吳承泌和鹽院推官何瓚。

    一進來他們的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周蔓草身上。

    察覺到二人的視線,裴皎然道:“方纔聽內侍說,周娘子是鹽院的人?”

    “她是我的侍婢,昨日出門後便不見了蹤跡。沒想到居然是裴侍郎你救了她。”說罷何瓚冷睇周蔓草一眼,“你還愣在那幹什麼?還不來謝過裴侍郎。”

    “行了,舉手之勞罷了。不過麼我倒是有個不情之請,還勞煩何推官通融一下。”裴皎然笑了笑。

    “裴侍郎儘管開口,下官一定竭力配合。”

    聽的他話,裴皎然望向周蔓草,“我怕是要在鹽院耽擱一段日子。能否讓周娘子替我打理飲食起居,免得麻煩中貴人替我安排。”

    聞言何瓚和吳承泌互視一眼。她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雖然鹽院中也有內侍,但是大多數都是跟着吳承泌辦事的,哪能再去幹伺候人的夥計。至於其他庶僕,要打理飲食起居也不方便。

    何瓚正欲開口,吳承泌卻是一笑,“一個婢女罷了,裴侍郎儘管差遣她。周蔓草你還不去客院裏面替裴侍郎灑掃,整理牀鋪。”

    目送周蔓草應喏離去,裴皎然眼中掠過思量。方纔去沏茶的內侍,此刻也重新端了茶回來。

    “對了,裴侍郎見過元侍御麼?”何瓚問了一句。

    放下飲了口的茶水,裴皎然移目,“我和他雖然是一塊來的,但是所司不同,並沒有同行。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沒什麼。只是今天一早我們原本打算請他去鹽池巡視。哪知去敲門時,發現他已經走了。”吳承泌嘆了口氣,“他還留了封信。說是臨時有事,要離開一趟。我們想着他應該是去找您了,便想問問您有沒有看見他。”

    她知道這二人是想試探一下,元彥衝有沒有告訴她發生的事。所以才故意這麼一問。

    “沒有。這連着幾天都在下雨,我和他此前就已經分道,哪裏有可能遇上。”說着裴皎然擺擺手,“怎麼。難不成他在鹽院做了什麼錯事,有損御史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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