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璟抱臂倚在一旁,笑道:“我的手下你倒是指揮的順手。”
“不可以麼?”裴皎然挑眉睨他,解開領釦敞開衣襟,“再說了不指揮他們。我哪有時間親自去。”
移步走向裴皎然,李休璟垂首,“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兩個王娘子?”
“當然是留在身邊。”裴皎然伸手取了擱在案上的便面,輕扇着,“我此前和你說過。我有意藉着加銜的名頭招攬門客。既然要招攬門客,少不了人幫忙。”
“同州的幾位娘子,我會親自去接。至於王家的娘子麼。我誆騙王國老的時候,和他說,‘來年科舉的時候,指不定仍能有王家人名字。’我原先是想着王家所有人,可那日王國老希望我殺了她們的時候,我改主意了。得讓她們活着,並且活得好好的。”
“嘖。王國老豈不是要被你氣死。”李休璟語調裏呷了笑。
掀眼睇向李休璟,她笑道:“我也沒做什麼啊。他還說我要是不願意殺她們,也可以給她們個好去處。跟着我不是好去處麼?”
看着裴皎然手中,有一下沒一下扇着的扇子。李休璟握住她的手,貼在心口。眼中深情繾綣。
他知道裴皎然給人的好處,往往都是外表光鮮亮麗,實際上內裏都難以下嚥,可偏偏拿到好處的人,還只能硬着頭皮嚥下。而她給他的好處,纔會體現出些許仁慈來。
扶住她的腰,欺身而上。李休璟挑開她領上最後一個係扣,手移到了蹀躞帶上。
“啪嗒”一聲,腰帶被解下,寬大的衣袍披散開來。
“大白天的,還有外人在旁邊。”裴皎然手指正好抵在他胸口中間,桃花眸微掀,目若清霜,迎上了李休璟深邃的視線。
“我有分寸。只想多抱你一會。”李休璟溫聲道。
他果然不再有動作,只是安靜抱着她。她眼中無波,宛若一方深井。他卻抑不住情潮的涌動,俯身親吻着她。
裴皎然沒有迴應他的親吻,任由他胡作非爲。
窗外時不時有腳步聲傳來,惹得裴皎然瞪了他好幾回,最後乾脆別首不理會。她一不理會他,他的吻便落在頸間。
“李休璟你好了沒?”裴皎然皺眉,不耐煩地道。
“大將,飯食準備好了。需要現在端進來麼?”
聽着門口傳來火長的聲音,李休璟轉頭回答:“在門口等一會。”
趁這個功夫,裴皎然伸手推開李休璟。一臉不滿地避到旁邊繫好領釦,又拾起蹀躞帶重新系上。
“快開門去。”裴皎然怒道。
“喏。”李休璟微微一笑。
等二人喫完飯,庶僕領了王家兩個女郎過來。兩娘子已經換了嶄新的衣物,站在門口怯生生地看着二人。
“走吧,我帶你們回去。”裴皎然起身走向二人,溫聲道。
“不用了,王家不會接納我們的。我和妹妹還有一技之長,尚可以安身立命。”爲首的王神愛朝她一拜,“多謝裴相公來尋我們。大恩無以爲報,來生定當結草銜環。”
“我那是騙曹文忠的。兩位娘子都在大好年華,死了豈不是可惜?放心,我這有個好去處。”說罷裴皎然上前握住二人的手,“我有個朋友,和你們年紀相仿。我想你們一定喜歡她的。”
“好。”王神愛點點頭。
轉頭望了眼身後目露幽怨的李休璟,裴皎然莞爾,以口型對他說了告辭二字。挽着王家姐妹的臂彎離開。
二人跟着她回了崇義坊的宅子。
“嘖,你怎麼又往家裏帶人?”周蔓草倚在門口,掃量眼王家兩位娘子,“她們是?”
跟着裴皎然也有一段時日。雖然她對裴皎然還不算完全瞭解,但是也摸清了她的一些習慣。
戒備心高,甚少會對人予以完全信任。所以她篤定,眼前這兩個娘子。多半是出自亡於叛軍手中世家的娘子,被她收入囊中。
“女郎,你一個月纔多少俸祿。現在這個宅子又這麼小……住得下這麼多人麼?”碧扉從屋裏出來,看着幾人皺眉道。
“無妨。我已經讓伯玉叔替我買了隔壁兩個院子下來。至於俸祿麼……”望着碧扉,裴皎然眨了眨眼,“碧扉你覺得我們家看起來很拮据麼?”
“缺。”
周蔓草和碧扉二人異口同聲。
聞言裴皎然一嘆,“好了。碧扉你先帶兩位娘子去洗個熱水澡,好好歇歇。”
目送碧扉帶着二人離開,裴皎然移目看向周蔓草,指了指院子裏的涼亭。
斟了盞茶推到周蔓草眼前,裴皎然莞爾一笑,“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她們倆是王璵的女兒。”
“果然。可她們在這,你不怕王家人找上門麼?”周蔓草不解地道。
“他們不會來。對於王家人而言,王家這兩位娘子就應該死在亂軍手中。可我覺得,沒有人可以決定她們的死活,活下去也是她們的權力。”拇指沿着杯沿劃過,裴皎然道:“你有空替我多安慰下她們。”
“你想利用她們對付王家?”
聞言裴皎然一哂,“沒那個必要。我收留她們,也好過讓她們流落在外。”
“可這看上去實在不像你的作風。”周蔓草望着她,“你是不是另有目的?”
“自然。”握住周蔓草的手,裴皎然眸中笑意漸深,“我有意親自鑄就一條嶄新的權力之路,攜你們和我一同踏上這條路。從此打破至上而下的壁壘。”
看着裴皎然,周蔓草眼露思量。
“我去碧扉那邊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撂下這麼一句,周蔓草起身離開。
垂首望向案上的茶盞,裴皎然牽脣。
那日獨孤峻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她和他們相比,似乎更加壞。
可這是世道賦予她生存的規矩。在這個世道總有人會踩着旁人骨血鑄就的權力之路,走上巔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