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李休璟應當又去軍營了。裴皎然起身用了膳,便處理起堆積的公文來。袁公臺尚在獄中,州府只剩下別駕和長史沒受牽連。但這二人頗爲懼她,主動提議讓她來做最後決斷。
袁公臺一倒,諸多積弊如雨後春筍般悉數冒了出來。鋪在她眼前的是黑暗與權力交織的模樣。提筆在其上寫下“閱”字,便擱到一旁。
她蹙眉思忖之際,只聽僕婦在外稟報。說是郎中來給她複查傷口。
“女郎傷口恢復不錯,那裴郎君對你照顧得很用心。”郎中笑眯眯地道。
聽得裴郎君三字,裴皎然微愕。轉瞬又回過神來,這多半是李休璟故意編造的身份。這次是郎中的女徒弟替她看的傷口。
“女郎身子硬朗康健。第一回給您處理傷口時,愣是沒吭一聲。反倒是那位裴郎君在旁心急如焚。”女郎中朝她一拱手,笑道:“女郎以後定能長命百歲。”
聞言裴皎然笑了笑沒說話。那槍貫穿到何種程度,她心裏是有數的。若非有把握,她也不會硬接那一槍。這師徒倆的恭維,也不過是進富貴人家看病的常用說辭,她對此並無太大感受。
囑咐婢子打賞了師徒二人,裴皎然披衣出門,在竹林間練劍。
劍才起勢幾招,餘光瞥見李休璟攜了一緇衣老僧沿着廊廡過來。收了劍勢,往亭子裏走去,斂衣落座。
“怎麼一個人出來了?”見裴皎然在亭子裏坐着,李休璟大步過去。先摸了摸她的手,又解下披襖給她披上,“我在門口遇見渡能。他說笑見你。”
聞言裴皎然轉身看了眼渡能,見他遠比數月前憔悴,唯餘一雙眼還是清澈澄亮。面上浮起幾分笑意,“禪師近來如何?”
“有勞裴相掛念,尚能飯。”渡能神色從容地道。
“那便好。此行禪師一定所獲頗多,不如同裴某好好講講?”裴皎然神色柔和,“可好?”
渡能眼色驀地一亮,他這幾月遊走於江淮的確所獲頗多,但能吾者卻甚少。
想了想,渡能道:“佛言六道,皆爲因果輪迴。而我觀衆生,方知社稷良風,可興民 ,可教化衆生。使其免入下三道。”
話落耳際,裴皎然脣邊噙笑。渡能還是有所悟的,至少知道他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思忖片刻,裴皎然微笑道:“雖然社稷良風,可教化百姓。但是百姓若無信仰,便容易失去希望。釋迦摩尼終日傳法,鴆摩羅什不遠千里譯經,爲的便是成爲百姓支柱。禪師替裴某在江淮所爲,裴某很滿意。”
擡首迎上裴皎然的目光,渡能雙手合十恭敬道:“國朝能有裴相,是社稷之福。今日之言我受益匪淺,願再爲天子游歷各方弘法。”
“善。”
對於佛教,她態度一貫都是可以存在,但不能影響到國朝政令的運行,必須是皇權的附庸品。所以她纔會這樣出手打壓佛教。而就算佛教死灰復燃,經過這一次的合作,其身上永遠有爲政治服務的烙印。我也是她和渡能能夠合作的原因。
“那不是怕人知道我身份,對你不好。”李休璟往她身旁一坐,眉眼帶笑,“不好麼?”
“隨你。”裴皎然拾起擱在一旁的純鈞,起身欲離開。
然她剛起身,便被李休璟拽住胳膊,使力往懷裏帶。又被一把抱起。
是溫柔有力的懷抱。二人進了屋。
裴皎然索性展臂擁住李休璟脖頸,指腹卻往他喉結上摸。輕輕觸碰着,感受着喉結在指下每一次跳動。他身上很熱,在這寒涼的天氣裏十分適宜。
“還在白天,你想做什麼?”
“白天又如何?”裴皎然離他脖頸極近,眯起眼,壞心思地往他脖上吹了口氣。嗅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樣的香氣,語中呷笑,“爲什麼要和我薰一樣的香?”
感受到喉結在指腹下滾動,裴皎然移開手指,柔軟的脣瓣貼上喉結,微微咬了口,“我好奇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見李休璟不說話,裴皎然脣瓣移開他頸側些許。時不時吹口氣,雖暖,但也叫人覺得酥酥癢癢。
手撐在裴皎然身體兩側,李休璟道:“很久很久以前……總之我愛你,嘉嘉。”
重活一世,事情發展也和他記憶不同。二人前世本無深交,更多的是針鋒相對。而這一世居然有所改變。於此,他格外珍惜。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你是初見時對我一見鍾情,結果念念不忘。然後見我相似你幼時心中所念,這才喜歡上我。”裴皎然囅然莞爾。
“裴清嘉,你胡說八道什麼!”李休璟低頭吻了下去,近乎強勢的親吻。
啓脣迎接了李休璟的親吻,手溜進他的衣袍裏。他對她的身體瞭如指掌,同樣她對他的身體亦是非常熟悉。熟悉他身上每一處傷疤的位置,以及某些敏感處。感受着血脈搏動和肌肉的形狀。她無聲地笑了笑,舌尖和他相觸糾纏不休。
迎接他的入侵,糾纏住他。而他彷彿察覺出她的想法,刻意抽身離去。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眼中有得色。
咧嘴一笑,裴皎然翻了個身。俯瞰着他深邃的眉眼,“不是說是我面首麼?如此,爲何不能悅我?”
“自然能悅你。”
前星重歸正位。裴皎然望向眼前那個如鯨般浮動的身影,彎了彎脣。眼中帶笑,迎上李休璟的視線。
“郎君可要加油。”
聞言李休璟低笑一聲。
雲雨停歇後,裴皎然懶洋洋地看了眼身旁的李休璟。踢了他一腳。
“做什麼?”李休璟轉頭。
裴皎然挑脣,“你不餓麼?讓廚房準備晚膳吧。我可不想背上一個不好的名聲。”
上下掃量她一眼,李休璟自覺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