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甫一走出政事堂,便看見不遠處站着一神策軍士。一見她出來立馬迎上來,說明來意後領着她往另一側去。李休璟站在廊廡上見她過來,面露笑意。或許是在宮內,他沒有過分的動作。只是挽了她手,微笑望着她。

    李休璟道:“我今夜原本當值。知道你要回來,特意讓馮元顯替我看着。我在宅子裏備了宴。放心,離崇義坊不遠。”

    裴皎然說好。

    這日儀仗雖然和神策軍無關,但李休璟作爲朝臣還是得出場迎接功臣歸京。而裴皎然舟車勞頓,又折騰半天,已經是精疲力盡。二人飛快出了宮門,直奔宅邸。

    朱雀街上依舊熱鬧。等到了務本坊,裴皎然才明白李休璟說得近是怎麼一回事。他選的宅子在務本坊,離崇義坊只有幾步之遙。

    望着眼前宅邸,裴皎然彎了彎脣。偏首看向李休璟道:“這宅子多少錢?”

    “攢了幾年的俸祿都在這了。”李休璟上前開鎖推門,眼露期盼,“這次回來又被陛下罰了一年的俸。嘉嘉以後能否多關照我一下?”

    聞言裴皎然眯眸,“我考慮考慮。”

    宅門闔上,李休璟一把擁住裴皎然。或許是因爲激動,他呼吸略重,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惹得她脖頸禁不住微揚。

    不知過了許久,李休璟才依依不捨的鬆開她。拉着她的手,指向宅中各處,“這都是宅中舊景緻。你要是覺得不滿意,我去請人來把園子重新翻新一遍。總之按你喜歡的來。”

    說這話時,李休璟滿眼溫柔。多看一眼彷彿都能讓人溺斃其中。

    見裴皎然不說話,李休璟又挨她近些。彷彿有話要說,脣齒囁喏。因而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期盼,他脫口道:“嘉嘉,我希望你能把這當家。”

    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裴皎然揚脣。她踮起腳吻在李休璟脣上。接着她吻向他更敏感的部位。當無法給予答案時,用愛慾麻痹人心是最好的選擇。

    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二人這才分開。李休璟沉聲道:“我去開門。”

    趁着李休璟去開門的功夫,裴皎然闔眼微喟一聲。即使愛慾能夠麻痹人心,但刻在骨子裏對權力的渴求,也會讓她時刻保持清醒。慾望下的幻夢,在現實面前往往不堪一擊。

    等她回過神時,李休璟已提着食盒回來。

    二人一道進屋,打開食盒。李休璟十分熟練地擺好碗筷。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讓人食指大動。

    案上的食物都是她愛喫的。裴皎然微微一笑,動了筷。二人在靜謐中,喫着飯。她大快朵頤,而李休璟反倒是時不時擡頭看她。

    一口喝着蓴菜湯,裴皎然說,“你阿耶知道我回來麼?”

    “知道。”

    “那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沒有。問這做什麼?”

    裴皎然拇指摩挲着碗沿,看向李休璟,“放心我沒有惡意。只是隨口問問。”

    剛剛經了崔邵的局,她內心對周遭一切皆是萬分警惕。就連方纔李休璟的邀請,她也考慮過是否是出自李司空的的授意。想拉近兩者距離,好讓他們得到的利益更多。但是情感上她也不想讓他過於失望,那樣會使人產生危機感。

    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來。

    靜靜看着裴皎然,李休璟將帕子遞給她。

    “你下一步是打算和張讓他們撕破臉皮?”

    聞問裴皎然搖搖頭,“我在洛陽時,遭遇了刺殺。人眼下還在洛陽牧手裏,我打算將這件事稟明陛下。這樣我們罷除鹽院的機會,纔會更多。”

    “那你……”李休璟仔細瞧着裴皎然,“看樣子他們上當了。”

    她一向不顯山露水。若非是相熟之人,只怕是想象不出來她會武。已經有不少人被她矇蔽,最終倒在她劍下。

    “身手一般,腦子也不好使。三言兩語就把他哄住,透了消息出來。”裴皎然挑脣,“他說是張讓的意思。”

    這次會被張讓刺殺,她並不意外。她搶了他們肉,掀了他們的桌,對方要是沒反應的話反倒更令人害怕。有反應,那就證明對已經是氣急敗壞。

    儘管她的語氣輕描淡寫,看上去也不像有受傷的樣子。李休璟仍舊出言道:“你不必每次都把自己置於險境。”

    “似爲險境,實則殺招。”裴皎然微笑道。

    心知她素來膽大妄爲,李休璟沒再多言一句。轉身去收拾碗筷。留下裴皎然坐在燈下剔起燈花來。

    她手持銀剪,聚精會神地剪着燈花。像是發現了有趣物什一樣,一臉興致勃勃。在她的動作下,扒在蠟身上的燈花悉數落在案上。

    收拾完的李休璟,坐在一旁。一臉無奈地看着裴皎然剪燈花。

    “再剪下去,這蠟燭要塌了。”李休璟不由一笑,“我給你備了熱水,可以去沐浴。”

    裴皎然沐浴完畢,赤足走到妝臺前。一邊將還是溼漉漉的頭髮在肩頭披散開,一邊在妝奩裏翻找薔薇露。倒了薔薇露在掌心,對掌揉搓幾遍。十指從髮絲間穿過,均勻地抹開。

    帶着潮意且火熱的身軀,從背後貼近。李休璟緊緊抱着她,將她翻了過來。垂首吻她額頭,他道:“嘉嘉,我想你。”

    說話間脣移到她脣上,又捏着她下頜,輕輕擡起。彼此呼吸交融,銀絲相連。親吻熾熱繾綣,彷彿是不顧一切撲向明火的飛蛾,毫無理智可言。他乾脆將她抱在妝臺上,壓着光滑冰涼的銅鏡。好讓這個吻持續下去。

    背後是涼嗖嗖的,眼前人卻熾烈。她貪婪地汲取熱源,讓這吻也迴應地更加熱切。他騰出手挑開繫帶,大方地溜進去。窗戶半開,拂進來的夜風吹滅了案上的燭火。冷風激起了肌膚的戰慄,卻無法澆滅熱意與渴求。

    一線月光落在二人身上。喘聲在黑暗中更加清晰,彷彿瀕死求生的魚,一有機會就大口呼吸着。

    肌膚上沁着薄汗,衣裳搖搖欲墜。貼合的身軀在寒意未散的北國春日裏漸漸燃燒起來。

    細碎的吻裹挾着情孽,開始蔓延到更多地方。 背脊終於得以離開冰涼的銅鏡,而她也看清了他映在銅鏡的面容。

    滾滾雷聲從天邊遠來,是驚蟄已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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