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結束後,主持人拿着話筒站在舞臺上,語氣激揚的高聲喊,

    “五月是春回大地!”

    “五月是百花爭豔!”

    “五月是春暖花開、生機勃勃,是......”

    “感謝大家的精彩表演,愉快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現在請大家拿起紙筆,把你們認爲最精彩的節目寫在紙上,放到這個箱子裏,”

    主持人指了指舞臺前桌子上放着的一個木箱子,“選出這次文藝演出,最受歡迎節目。”

    禮堂內的工人有序排隊,從桌子上拿起筆,在一張四四方方裁剪好的紙片上寫下自己最喜歡的節目,然後放到木箱子裏。

    等衆人寫完,主持人叫了幾個人上來,當衆統計票數。

    “詩朗誦《死水》一票!”

    “《黃河大合唱》一票!”

    “舞蹈《風暴》一票!”

    “舞蹈《風暴》一票!”

    此時,夏夢和保衛科的人都站在不遠處聽着臺上主持人念票數,臺上放着一個黑板,唸到哪個節目,就在下面添一筆,用寫‘正’字的方式來記錄票數的多少。

    “科長,”田志文興奮湊到夏夢身邊,嘴裏不停的唸叨着,

    “咱們表演的節目票數最多,哈哈...這次咱們肯定能拿第一名!”

    周海洋也難得喜形於色,跟身邊的朋友低聲議論着,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眼臺上,眼裏是毫不遮掩的高興。

    看到他們在這裏,不少認識或不認識的工人都圍上來跟他們打招呼,

    “你們跳的是什麼舞?以前都沒見過?”

    “你們在哪學的?能不能教教我?”

    大家都是年輕人,很能聊到一塊去,不一會兒,很多人就知道了這段舞蹈是夏夢教他們跳的。

    “嘶!夏科長真是多才多藝啊!”

    “是啊,像夏科長這麼有才華的女孩子,應該分配到咱們廠的宣傳科或者歌舞團啊,怎麼就給弄去了保衛科啊?”

    “你的腳還痛嗎?”顧野跟夏夢站在角落,兩人捱得很近,顧野有些擔心夏夢。

    夏夢搖搖頭,“放心,已經好了。”

    顧野悄悄握住夏夢的手,心裏偷偷鬆了口氣,

    “那就好!”

    很快,統計結果出來了。

    主持人拿着話筒,高興地宣佈,

    “獲得本次演出最受歡迎的節目是——”

    “《風暴!》”

    主持人話音剛落,雷鳴般的掌聲瞬間響起。

    保衛科衆人高興地又蹦又跳,“科長,我們贏了!”

    “哈哈...我們贏了!”

    看着衆人高興地模樣,夏夢也很高興。

    可就在這時,王廠長黑沉着一張臉,步履匆匆上臺,直接從有些無措的主持人手中奪過話筒,站在舞臺中央,高聲道,

    “這次選票,我宣佈作廢!”

    所有人大驚,特別是保衛科衆人,都被王廠長這話給驚到了,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後,立刻大怒:

    “爲什麼?”

    “憑什麼?”

    “給我們一個理由!”

    “啪!”周海洋一巴掌打在田志文腦袋上,眼神陰森森的盯着舞臺上的王廠長,

    “要啥理由?”

    “咱們贏得第一名,贏得正大光明,憑啥不算數?不管什麼理由,都不能剝奪咱們的第一名。”

    田志文捂着腦袋,顧不得疼,不住點頭,

    “沒錯!周哥說得對!”

    臺下年輕工人羣情激奮,《風暴》是他們選出來的第一名,憑啥不算數?

    王廠長不高興的大聲呵斥,“安靜!安靜!”

    等臺下安靜下來後,王廠長才冷着一張臉,一字一句,理直氣壯道,

    “《風暴》這個節目我很不喜歡,跳的那是啥?跟跳大神似的,你們覺得好看嗎?漂亮嗎?有任何美感嗎?”

    “簡直就是離經叛道!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怎麼能得第一名呢?”

    王廠長不喜歡《風暴》,覺得風暴太過特立獨行,他還是第一次見那樣跳舞的,簡直就是胡鬧。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不喜歡夏夢!

    憑什麼他女兒上臺表演被衆人恥笑,夏夢跳舞就能拿第一名!

    這次若是讓夏夢拿第一名,她以後更不會把他這個廠長放在眼裏了,絕對不行!

    “好看啊!”

    “對啊,我覺得挺好看的!”

    夏夢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臺上的王廠長,周身繚繞着冷幽幽的低氣壓。

    “夏夢?”顧野握了握夏夢的手,“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來處理。”

    “不用,”夏夢鬆開顧野的手,“我能解決,”夏夢說完擡腳往臺上走。

    看着臺下亂糟糟的吵鬧聲,不滿的反駁聲,王廠長心裏惱怒,覺得自己廠長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下意識的,王廠長眼睛逡巡了一眼臺下,正好瞧見正往臺上走的夏夢。

    王廠長蹙眉,心中憋氣。

    以前的保衛科科長,是他的人,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保衛科科長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跟一條狗似的忠誠,讓他咬誰,就咬誰!

    現在的夏夢卻處處跟他作對,真是...礙眼!

    失去了保衛科科長的王廠長,就像是古代皇帝失去了對軍隊的掌控力。

    沒了武力支持,王廠長自然也就沒了囂張、爲所欲爲的底氣。

    正好此時,夏夢也走上了舞臺,她一步一步,腳步不緊不慢,面色平靜的走向王廠長。

    可王廠長看着夏夢那雙黑黝黝,像是望不見底的眼睛就像是幽深的湖泊,表面風平浪靜,卻總給他一種暗藏殺機的不安感。

    “你上來幹什麼?”王廠長不悅的瞪着夏夢,“給我下去!”

    夏夢不答,她一直走到距離王廠長一米遠的距離時才停下,語氣平靜的問,

    “爲什麼?”

    王廠長不耐的冷笑一聲,“我剛纔不是說了嗎?你們跳的不好看,根本就不是舞蹈,你們沒有資格拿第一。”

    “那是你覺得,”夏夢不鹹不淡的反擊,“既然是選最受歡迎的節目,那麼你的想法不重要,關鍵是大家怎麼想?”

    夏夢說完,看向臺下的工人們。

    “沒錯,夏科長說得對!”

    “我們喜歡就行了!”

    “就是,誰管你喜不喜歡啊,我們喜歡就行了!”

    聽着臺下嘈雜,卻一致反對他的聲音,王廠長鼻子都快氣歪了,

    “你們...你們懂什麼?”

    “我纔是廠長,你們都要聽我的。”

    “都要聽你的?”夏夢嗤笑一聲,眼裏是明晃晃的嘲諷,

    “廠長你莫不是忘了,這工廠不是你的,這座工作是國家的,是屬於集體的,是屬於工廠每一個工人的,不是你的!”

    “你的意見不重要,工人們的意見才重要!”

    王廠長聞言,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卻無法反駁。

    這個年代的廠長,可沒有後世私有制的廠長(董事長)厲害。

    後世的董事長,工廠是屬於私人的,是董事長說了算,工人就是給董事長打工賺錢的奴隸,打工人只能賺到很少一部分錢,絕大多數的錢都被資本家給剝奪了。

    而這個年代的廠長,權利也大,但絕不敢肆意妄爲,拿工人當努力使喚,想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廠長也是打工人!

    見王廠長一張臉被自己氣成了豬肝色,夏夢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反問了一句,

    “您說是吧?王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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