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美麗爲了喫肉也真是拼了。愣是頂着西北風,步行到了公社醫院。

    她還算是幸運的,路上沒碰上狼更沒碰上歹人。

    掛了急診的號,進了急救室,大夫還以爲是啥大病呢。

    一看賈美麗手上的傷,大夫“啪”地把筆拍在了桌面上。

    “我說這位女同志,你這是在逗我們大夫玩兒呢嗎?

    國家現在處於發展中,一切資源都很緊張。

    你掛號急診,結果,就這?

    這都結痂了,你讓我怎麼給你處理?用藥水把你的結痂擦掉?”

    賈美麗被大夫給嚇了一跳。

    爲了能住院,爲了能喫上病號餐跟國營飯店,她也是真的拼了。

    “大夫,你這是啥意思?

    我這是不是外傷?我掛急診有錯嗎?難道你讓我掛外科?

    你都說了,我這都結痂了,即便是結痂了,是不是表面還殘留細菌呢。

    你就不能幫我清理清理嗎?

    我求求你了,大夫。

    我是下鄉的知青,你是不知道我們的日子有多慘。

    在生產隊受排擠,這大冬天的,讓我們頂風冒雪修蓄水池,修溝渠。

    稍微活兒幹得慢點,就的被扣工分。

    你說我們知青容易嗎?

    我這傷雖然不算太嚴重,可這畢竟是手掌呀。

    都說十指連心,我這手掌都該連大腦了。疼得要命。

    如果現在回去生產隊,不僅要去挖溝渠,還得回去做飯、撿柴火,挑水。

    嗚嗚嗚,我實在是太累了。

    大夫,我求求你,讓我住幾天的醫院吧。

    再說都這個點兒了,你讓我現在回生產隊,我也回不去了。

    我一個小姑娘,走在無人的道路上,

    時不時的聽見一聲狼嚎。

    就算是碰上狼羣倒是沒啥,頂多一死嘛,

    可是萬一碰上了流氓,那我這輩子就完蛋了,嗚嗚嗚……”

    一個古板的老大夫,愣是被賈美麗給哭得失了分寸,直接給開了住院。

    賈美麗來住院啥都沒帶,可這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找到病房,確定了位置後,轉身就去了國營飯店。

    點了盤紅燒肉,一個酸菜燉粉條,一碗米飯就喫上了。

    喫到直打飽嗝的時候,菜纔去了大半。

    這個奇葩玩意,沒帶洗漱用品,卻帶了兩個飯盒子在挎包裏。

    把剩菜打包好,賈美麗在供銷社關門的最後一刻,買到了一管牙膏跟一隻牙刷。

    至於毛巾,不好意思,關門下班了,明天請早。

    回到醫院,去水房先簡單洗了把臉,刷了牙。賈美麗就回去到病房躺在牀上睡覺了。

    她這屋裏有一個一條腿骨折的老太太。

    兒媳婦跟着伺候着。

    老太太看不上兒媳婦是農村出身,總是想盡辦法刁難。

    不是罵兒媳婦做的飯鹹了就是淡了,要麼就是油放多了。

    再就是兒媳婦伺候她拉屎,擦得不舒服云云。

    反正是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她罵不到的。

    本來已經睡着了的賈美麗,突然被老太太熬一嗓子給吵醒了。

    “你個遭瘟的玩意,我們老成家怎麼就這麼倒黴,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迴來?

    幹啥啥不行,喫啥啥不剩。你說養你還不如養條狗呢。

    狗子起碼能衝老婆子我搖幾下尾巴,你說你能幹啥?

    除了一張苦瓜臉就是苦瓜臉,

    怎麼的,我們老成家裝不下你了唄,還是配不上你農村人的身份?

    沒的帶衰了我兒子的運氣。

    你說你,自從嫁到我們老成家三年,只生了個丫頭片子。

    你懷孕的時候,那醋老孃愣是讓你喝了一瓶,也沒見你給老孃生個兒子出來。

    你說你咋那麼廢物呢?

    酸兒辣女酸兒辣女,白瞎了老孃的醋了。

    連個帶把兒的都沒生出來,你說你還能幹點兒啥?”

    老太太一邊罵兒媳婦,還一邊朝着兒媳婦的胳膊上掐去。

    別看老太太腿斷了,那手勁是相當地大了,兒媳婦愣是沒掙開她的束縛。

    含着眼淚哭求道,“娘,你就饒了俺吧,太疼了。

    娘,我一定給你生個孫子出來。娘,快放開,都把人家女同志吵醒了。”

    小媳婦趁着老太太扭頭看賈美麗的時候,掙脫了老太太的束縛。

    躲得遠遠的。她的想法很簡單,老太太的腿斷了,只要不往她跟前湊合,就不會被逮到。

    至於老太太出院回家,那再說。

    老太太一扭頭便看到賈美麗那張因爲被吵醒而不悅的臉。

    鼻翼忽閃着,彷彿要噴火般。

    老太太因爲兒子條件好,有在農技站當工人的,收入高,老頭子又是農技站的門衛。

    她又生了五個兒子,那腰板老直溜了。

    平時囂張慣了,此時看到賈美麗那不滿的表情,老太太怒了。

    “我說你個小年輕的,啥態度呀?

    敢瞪老婆子,也不怕把你那兩顆眼珠子摳出來,當泡兒踩?

    小小年紀不學好,不知道尊老愛幼。

    你爹孃是怎麼教的你?就讓你這麼對待長輩的?真是沒教養。

    還瞪,還敢瞪老婆子。

    老婆子有五個兒子,十三個孫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給淹死。

    都說醜人多作怪,你瞅瞅你長得,那一張大臉有二畝地大,

    春天進你家東邊地頭,到秋天了還沒走到西邊地頭。

    你說你得長得多寒磣?還住院,你咋好意思住院的?

    你這樣的就去外科那裏,讓大夫在你臉上多剌幾刀,把那些個多餘的都去掉。

    唉呀媽呀,傷眼睛呀。

    花呀,快給娘把毛巾拿來,擦擦眼睛。”

    兒媳婦趕快遞上毛巾,順帶來了一句,

    “娘,要不我給您老打盆水,你還是洗洗眼睛吧。”

    哎呀我去,可把賈美麗給氣懵了,長這麼大,頭一回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

    “你個死老婆子,說誰臉大呢?真當你自己長得很成功嗎?

    瞅瞅你那一張核桃皮似的老臉。

    蒼蠅上去都能讓你那一臉的老褶子給幹骨折了。

    瞅瞅你那黑不溜秋的樣子,掉進煤堆裏,能跟煤球做兄弟。

    想把你從煤堆裏扒拉出來,還得喊名字,聽聲辨位,才能找到人在哪兒。

    撿起來一個,不是,扔了再撿。

    爲了找你,估計你小時候,挺費你爹的。

    畢竟煤堆扒拉孩子,起碼半小時才能找到人。

    難爲你爹了,我都替你家老爺子累的慌,畢竟養你這麼個閨女不容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