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芬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最後是被肖大柱給抱回屋去的。

    看着如此失態的周翠芬,肖陽光抓了抓腦袋,“小三兒,哥是不是錯了。”

    肖陽青拍了拍肖陽光的肩膀。

    “沒什麼對錯之說。

    娘可能最多的是擔心,所以,你一定要努力,最重要的是活着。”

    肖陽光點頭,“我一定會努力的活着,而且要活得很好。”

    那個經常犯迷糊的大男孩,此時的眼中多了份堅毅。

    林微微把王如畫給扶回了房間,安置好,確定她沒什麼問題了,這纔回到竈房。

    肖陽青兄弟倆已經把竈房收拾乾淨。

    此時,肖大柱正在屋裏給周翠芬喂蜂蜜水,希望可以有點解酒的作用。

    周翠芬的眼淚嘩嘩地流,

    “老頭子,我高興呀,我高興。

    我的孩子們都有出息,有出息,都是好樣的。

    嗚嗚嗚……可爲啥我就是捨不得呢?

    我怕呀……老頭子,你都不知道,自從老大去當兵,這些年我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嗚嗚嗚……”

    肖大柱能咋辦,他的心同樣是被揪扯着。可孩子們選擇了,當爹孃的怎能阻攔。

    只能祈求萬千神佛保佑自家的崽子平安。

    “老婆子,我懂,我都懂。

    咱得往好處想,就咱家小子們的那體格子,那機靈勁兒,到哪兒都不喫虧,

    你看咱大小子這才幾年,都是連長了,咱老二指定差不了。

    他能自學把高中課本給啃完了,就說明不是個傻的,沒準還能有機會上軍校呢。

    那出來可就是大軍官了。

    你還擔心個啥?

    咱老肖家那可是走了狗屎運,估摸着,咱家的祖墳都冒煙兒了……”

    一個又哭又笑,一個胡說八道,最後周翠芬被肖大柱給哄睡着了。

    站起身,扭了扭腰,“這個老婆子,歲數越大越矯情了。”

    到了竈房,見林微微跟兩個兒子都在,肖大柱開始攆人了。

    “行了,都別在這傻了吧唧地耗着了。

    老二回你屋去吧,小三兒,你也帶着你媳婦回家吧。

    家裏沒啥事兒。你們娘酒量好着呢,睡一覺就沒事兒了。”

    看了看天,雖然還沒黑透,可時間確實不早了。林微微敲了王如畫的門,扶着她去了趟茅房,

    又把一些需要拿進房裏的東西給安置好,這纔回家。

    一路上,小兩口手牽着手,卻感覺有點沉重。

    當兵意味着槍林彈雨,意味着可能受傷跟犧牲。

    不管肖家人如何的不捨得,肖陽光去當兵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

    周翠芬給給他帶了不少自己做的醬菜,還有她炸的酥肉,又給煮了十來個雞蛋。

    又掏了她的小金庫,給了肖陽光50塊錢。還找老金媳婦換了十來斤的全國通用糧票。

    “這些東西你都帶好,咱家的地址不用我再叨咕,咱生產隊的電話你記住了吧?

    到了地方,要是方便就打個電話回來。不方便就寫封信回來。

    缺啥少啥了,記得告訴家裏,娘給你郵過去。

    不行偷懶,好好訓練,別嫌累,這條道是你自己選的。

    就是跪着,爬着,你小子都得給老孃走完,不行當逃兵,

    咱老肖家沒孬種……”

    周翠芬笑得非常的慈和,想到啥說啥,

    肖陽光這輩子沒在親孃身上享受到的溫柔,在臨別的這一刻他都享受到了。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娘,我記住了,我一定努力,也會平安。”

    過往,總感覺親孃只關心老大,在乎小的,

    他這個當間兒的,就是那拉磨的驢子,

    自從頭些日子,娘喝醉了,他才知道,原來在孃的心裏,他一樣重要。

    肖陽青也沒啥可說的,

    “二哥,記得早點把地址給我發來,我給你郵好喫的。”

    肖陽光的眼睛亮了,“肉。”

    肖陽青點頭,“放心,少不了你的。”

    送別的人很多,有哭的有笑的,有一家子都來送的,也有一個人都不來的。

    不管如何,裝載着子弟兵的汽車還是在衆多不捨的眼神下緩緩駛離。

    逐漸加速,最後不見。

    肖陽青跟林微微一邊一個,攙扶着周翠芬,

    “娘,咱們回吧,還是去國營飯店喫點東西?”

    肖陽青小心翼翼地問道,

    周翠芬抹了一把眼睛,

    “這來都來了,不逛逛買點東西啥的就回去,那不是喫虧了。

    那個啥,你倆兜裏有糧票跟肉票不?要是有,就你們倆,請娘喫頓飯。”

    肖陽青跟林微微同時笑了。

    “好嘞,走着。”肖陽青說道。

    今天國營飯店裏的人好像格外的多。

    本就不多的桌子,已經全被人給佔了。

    這種情況,只能拼桌。

    肖陽青讓林微微帶着老孃去佔座位,他去窗口買單。

    周翠芬看到靠窗的位置,有張桌上有兩個空位,到時候再外邊搭個凳子,幾個人也是夠了的。

    拉着林微微就過去了。

    “同志,這桌就你們倆吧?不介意我們一家三口搭個桌吧?”周翠芬說道。

    這桌是一對小青年,今天是他們倆相親的日子。相互之間正尷尬着呢。

    小夥子還算是大方,請姑娘喫飯,兩葷一素,主食喫的還是餃子,想來是對姑娘的映象不差。

    這時候有人來打攪,他雖然內心在咆哮,

    可臉上依舊錶現得人畜無害,畢竟他要是敢反對別人搭桌,估計服務員能把他給打出去。

    “嗯,這桌就我們倆。”小夥子說道。

    周翠芬瞅了瞅倆人的樣子,

    “你們倆是對象吧?

    要是對象的話,那你倆坐在同一邊多好呀,何必非得隔着一張桌子。

    年輕人就要勇敢。

    你,大小夥子害羞啥?趕快起來到對面坐,給老婆子騰地方。”

    一邊說還不忘朝小夥子眨眼睛。

    媽呀,小夥子被周翠芬的眨眼給嚇了一跳,旋即內心狂喜。

    這姑娘,可是他暗戀了很久的,

    又趕巧相親對象又是這姑娘,自然是希望速度加快的。

    有了周翠芬的摻和,小夥子很是爲難地看向對面姑娘,

    “小蘭,那我過去你那邊坐了?”

    疑問的語氣,說出了他的渴望。

    叫小蘭的姑娘羞澀地點點頭,小夥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咧開了。起身走到對面這幾步,緊張得雙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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