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屋上的窗戶推開,探出一個白色毛茸茸的腦袋。他迎着晨曦的微光,探出手勾住微風的尾巴。
明明前兩日他們還在海上漂泊,不久前也還乘坐着馬車在雨林中穿梭——
“在做什麼?”纖細而有力的雙臂環住了墨北腰身,另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湊過來,好奇的同時又帶着點不滿,似乎是在責怪眼前的人爲什麼連衣服都不換好。
墨北這才做出要從被窩中出來的動作,然而下一秒——他直接將散兵一起罩在被窩裏。
“哇~”他開心地嚎了一聲,撲在散兵身上嗅着對方的清香。
“幼稚。”散兵身體前傾,“一不小心”就把墨北壓回去。
隆起的被窩中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墨北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等…~”待到少年反應過來時,大腦只留下了窒息的警告。
散兵緊扣墨北手腕,不知疲倦的索取。
可憐的墨北,只能靠雙手揪住牀單才能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過上一會兒,被子裏面才鑽出一隻面紅耳赤,嚷嚷着自己要去換衣服的“小狐狸”。
散兵坐起身來,心裏想着早這樣多好。他抿了抿嘴脣,回味起少年的氣息。
——須彌,教令院——
用完早餐後,侍者向二人轉達通知大賢者已經抵達約定談話地點的情況。
墨北仔細回憶起來,自己還與人有約?嗯…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剛到須彌城太累了,忘記這事兒了吧。
“解釋。”散兵聽起來很是不悅。
“大人,請問是哪裏…”
“昨晚約定的雙方沒有他。”散兵的目光彷彿要將那人千刀萬剮,“擅自更改談話人?在我面前,他阿扎爾也配擁有權力?”
“是博士大人…”
“住嘴!”散兵周身更添幾分陰冷,遏制不住的雷光一絲絲踊躍。瞳孔因憤怒而收縮,彷彿要將人活剝一般。
就像毒蛇吐出信子,發出低沉的詛咒:“多託雷…呵,他豈是你能覬覦!”
墨北敏銳地捕捉到了第四者的信息,停下了手頭所有動作:“博士…多託雷…”
一股惡寒從脊背蔓延,席捲全身。
墨北的手揪住衣衫的一角,緊緊攥着。
冷…好冷…控制不住,他在發抖,他在變得麻木。停下來…墨北閉上眼睛,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
散兵挪了挪目光,瞥見墨北發生了異常。他鮮有的露出了慌亂,一遍又一遍詢問無果後果斷用公主抱把墨北送回房間。同時,傳喚醫生。
墨北縮在被窩,寒意並沒有消散的跡象。他只能蜷縮在被窩,無助地抱住自己。
難道是早上涼了?散兵貼上墨北的額頭,感受的卻是一切正常。
隨後就連醫生的問診都檢查不出任何問題。
墨北拉住垂在散兵斗笠兩側的掛件:“…阿散你先去那兒,我已經好多了。讓我再睡一會兒,睡一覺就不會再有事了…”
散兵見狀,在墨北的勸說下終於肯會見阿扎爾。他說,馬上就會回來。
墨北又往被窩裏縮了縮,看着散兵離開的方向用僅剩不多的力氣動了動脣。
“我等你。”
……
房內又是一片死寂,那兩個稱呼在墨北的腦海裏越來越揮之不去。
“那是誰?爲什麼…我會有這種反應…”墨北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名字,爲何要像野獸看到火光般恐懼。
嘗試調出各個有關這個名字的記憶時,殘缺的記憶什麼回答都給不出。
……實際上,他能感覺到有記憶。可記憶就是被鎖了起來,那種擁有卻不能調動的感覺狠狠刺激他的大腦。
——專屬空間內——
被巨龍纏繞的水晶突然閃爍起光茫,幾隻角色的蝴蝶似乎想要掙脫這層壁障。
燭曰擡頭,發出嘹亮的吼聲,將整枚水晶強行鎮壓:“時機未到,汝尚未獲取足夠資格。”
——現實——
燭曰強行鎮壓水晶時,墨北的精神也隨之緊繃。他揪住自己的頭髮,瞳孔地震。
就在鎮壓完成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就像是斷線的風箏那樣跌落。
哭聲,求饒聲,嘶吼與咒罵混合一片。
墨北捂住耳朵,可那聲音竟是直直穿過了手掌,強行侵佔了大腦。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什麼。
是鬼魂。它們扭曲着身體,伸出乾枯的雙手抓上墨北的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纏住了他,將他拖入另一個未知的空間。
空間裏有一把劍,有孩子的背影,有一座手術檯和手術刀…他看見了,手術檯的周圍是許多空的試劑瓶,還有部分裏面甚至承着液體…雖然沒有聞到任何氣味,但大腦似乎已經對此形成了一種無法控制的應激。
墨北捂住鼻子跪在地上,一隻手碰到了試管。
“哐噹噹——”試管在地上滾動,發出略帶渾濁的聲音。“叮噹”,似乎碰到一塊黑色的晶體。
晶體的形態在墨北眼中改變,最終,形成一副短款的鳥嘴面具…
…!!!
墨北驟然驚醒,額頭上是密密的汗珠。
一塊乾毛巾擦了擦墨北的額頭,抹去那驚醒的痕跡。
“阿散…”
“我在。”
墨北放鬆下來,看着散兵的眼睛。
忽然,他捕捉到對方眼中有一絲細微的電流閃過。
“別過來!”墨北猛地往後一縮,三元素瞬間溢出,形成短暫的爆發。
散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眼下,他還是抗住元素的爆發擁住墨北,有順了順墨北的頭髮。
“被誰欺負了,說出來。”
墨北感受到擁抱後緊緊縮在對方懷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散兵皺眉。
墨北的心臟,跳得好快。
……
隱祕的空間中,龍的鱗片不慎刮在水晶上。碎屑掉落在空間的地面——
驚起一圈圈血色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