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扮男裝死後,她開始演柔弱綠茶 >第363章 爺爺,我以後都不會怕黑了。
    奼紫嫣紅,蛺蝶翻飛。

    秦不聞帶着長瑾,穿過那狹長的宮道,一路向南,沿着她早已爛熟於心的偏僻小路,鑽進了御花園中。

    午後的陽光正好。

    暖黃的光透過樹葉,斑駁的光影落在光陰之中,長風吹拂,沙沙作響。

    有花香順着風鑽入秦不聞鼻腔,手上稍稍鬆了些力道,那被她握着的那隻手,便無力地垂下。

    秦不聞轉身看去,便見長瑾撐着一旁的亭臺木柱,臉色更加蒼白虛弱。

    他朝着秦不聞扯了扯嘴角,這一次,便有烏黑的血跡,從他的嘴角流下。

    有些扎眼。

    秦不聞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繼而轉過身去,指着遠處那爭奇鬥豔的花朵:“您看,這些花開得都挺好看的。”

    “殿下。”

    “之前我一直沒告訴過您,那時候您在御花園中找到我時,我真的很高興。”

    “殿下……”

    “那時候,我看到您如釋重負的笑,我想着,您應當,也是有一點疼愛我的。”

    “……阿聞。”

    最後一聲,秦不聞再沒有假裝沒聽見。

    她垂頭,眼淚順着眼眶,滾落在了青石板上,眨眼間就幹了。

    長瑾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

    他輕咳一聲,止不住地血就從口中噴涌而出。

    那烏血濺在長瑾名貴的華服上,濺在那亭臺輕紗質地的帷幔上。

    涼風吹拂,秦不聞聲音顫抖悶沉:“我想,您應該不想死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的。”

    長瑾喝了那杯下了毒的茶水。

    秦不聞心知肚明。

    在長瑾想要將茶水遞給她的一瞬,他又將茶杯拿回,一飲而盡。

    ——長瑾活不成的,秦不聞知道。

    她只是想着,他在那麼暗的牢房中待了這麼久,應該不願死在那裏面的。

    她只是,想要帶他出來,見見天光的。

    “快!快去死牢!有人要劫獄!”

    “快去支援!御林軍已經趕過去了!”

    “快走快走!”

    “……”

    御花園外,兵荒馬亂。

    御花園內的亭臺之下,帷幔被風輕撫,遮住了長瑾那枯瘦蒼老的臉。

    他仍舊是笑着的,任由嘴角血漬浸染:“謝謝阿聞,帶爺爺出來曬太陽。”

    他已經好久不曾見過陽光了。

    剛出來的時候,他甚至因爲陽光過於刺眼,適應了好久,流了眼淚。

    自始至終,秦不聞只是低着頭,不肯看他。

    他說,他不曾真的寵愛過她,不曾動過惻隱之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爲陛下意旨。

    可是,到最後的那杯茶,他最終還是沒有遞給她。

    身上的冷氣都被暖融融的太陽驅逐了個乾淨。

    長瑾實在沒什麼力氣了,順着木柱,緩緩坐在了臺階之上。

    “啪嗒啪嗒……”

    也不知道是誰的眼淚,掉得更快了。

    隔着重重的垂花門,有不知名姓的花瓣隨風四散飛卷,如疊雲堆雪,撲簌簌地落下,鋪就滿地銀白。

    “今日的茶水太涼了,”長瑾倚靠着木柱,聲音斷斷續續,“便不請殿下喝了。”

    秦不聞低着頭,也坐在了臺階上,與長瑾並排。

    像是從前那個精靈古怪的稚童,總是喜歡貼着那位老人,乖巧地排排坐着,等着老人給她帶來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他的眼神漸漸渙散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長瑾吐出一口濁氣:“奴才跟隨先帝時,只有十幾歲。”

    “先帝仁慈,將奴才留在身邊,不曾嫌棄。”

    “後來,陛下降生,先帝問奴才,取個什麼字好呢?”

    頓了頓,長瑾笑了笑:“先帝說,取個‘謹’字吧。”

    與“長瑾”同音。

    “陛下乃真龍天子,奴才不過是個下人,怎能與陛下相提並論呢?”

    “但是先帝卻說,希望奴才能好好看顧謹言,教養他長大。”

    是以,長瑾對宋謹言,盡了十二分的心力。

    一切對宋謹言皇位不利的因素,長瑾會不惜一切代價剔除。

    直到後來,長瑾身邊,多了個秦不聞。

    想到這裏,長瑾不覺笑笑,那笑容終於真切幾分:“老了,總是想起從前的事兒。”

    秦不聞抽了抽鼻子,終於悶聲搭話:“偏心。”

    長瑾也慈愛地笑笑:“是啊,太偏心了。”

    兩人無話。

    有風吹過那輕紗帷幔,秦不聞聞到了血的味道。

    “阿聞。”

    “嗯?”

    “……”

    長瑾沒說話。

    秦不聞動了動眼皮,低頭不語,也不催促。

    不知過了多久,秦不聞終於聽到虛弱的聲音:“阿聞。”

    “……嗯。”

    “這裏陽光好,爺爺想睡一覺。”

    “……好。”

    “爺爺覺淺,若是睡着了,不要吵醒爺爺啊。”

    “……好。”

    “以後阿聞若是找不到路了,便往有光的地方去。”

    “然後呢?”秦不聞的語調終於帶了哭腔,她面向着長瑾,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像個無助的孩子,“然後呢爺爺?誰帶阿聞回家呀?”

    長瑾再沒回她。

    她抓着長瑾染了血的衣袖,輕輕搖晃:“長瑾爺爺……”

    像是不懂事的孩提,想要對親近之人撒嬌耍賴。

    只不過這一次,沒人迴應她了。

    風聲貫耳。

    太陽落了。

    秦不聞就覺得有些冷了。

    她直起身來,從臺階上起來,筆挺地跪在了長瑾面前。

    她看着他,老人面容蒼白,毫無血色,他的嘴角血色烏黑,身體也已經涼了。

    許久。

    秦不聞看着長瑾,俯身叩首。

    “爺爺,我以後都不怕黑了。”

    萬籟俱寂。

    秦不聞跪在地上,久久沒起。

    她不會原諒長瑾與先帝,但是那份恩情,她也銘記於心。

    天色暗下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秦不聞聽到了慌張匆忙的腳步聲。

    “秦不聞!”

    循聲望去,秦不聞恍然擡頭,便見宋謹言一襲明黃長袍,跌跌撞撞地向她奔來!

    秦不聞依舊是跪着的,她直挺挺地跪在那裏,略微遲鈍地看向宋謹言一步步朝她走來,還不小心打了個趔趄。

    直到他快步走近,秦不聞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只是她還沒聽到自己的聲音,下一秒,宋謹言一個力道,推着秦不聞的肩膀,將她推搡在了地上!

    秦不聞有些愣神,半天沒反應過來。

    還沒從被推搡在地的場景中回神,下一秒,宋謹言欺身而上,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雙眼猩紅好似兇獸!

    “又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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