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扮男裝死後,她開始演柔弱綠茶 >第364章 秦不聞,你憑什麼?
    “又是假的!?”

    宋謹言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滿是顫音。

    他抓着秦不聞衣襟的那隻手,不住地發抖。

    “又是假的……”

    他的聲音悶沉沙啞,因爲一路跑來,秦不聞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的匆忙的汗水。

    太陽落山了,晚風呼嘯過兩人耳邊。

    宋謹言整個人,近乎瘋狂的小獸一般,雙腿分開,跪在秦不聞身體兩側。

    他俯身彎腰,抓着秦不聞衣襟的手更緊,指骨青白,呼吸亂套。

    他的眼尾猩紅,張着口呼吸攫取呼吸,像是即將溺斃的人,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秦不聞被宋謹言推搡在地,雙手撐在地上,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他的身上。

    長大了,也高了。

    從回京城後,秦不聞還沒好好這樣看過宋謹言呢。

    對於宋謹言,秦不聞的感情其實很複雜。

    她從小同他一起長大,先帝對她有所圖謀,秦不聞自小也能察覺到一些。

    所以按理來說,對於宋謹言,秦不聞應該是牴觸排斥的。

    可是,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的小少年胖乎乎的,臉圓滾滾的,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愛稚氣。

    他似乎也知道些內情,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宋謹言板着臉,很牴觸她,不肯與她交好。

    他總是皺着眉將她推開,一遍遍地厲聲道:“你纔不是本宮的哥哥!”

    一遍又一遍,將她推開。

    似乎想要向先帝證明,他不喜歡她,他也不需要她的犧牲。

    秦不聞父母雙亡,所以懂事得很早。

    是以,宋謹言心中的那些想法,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她還是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貼上宋謹言。

    有時候,宋謹言被她跟得惱火了,便衝着秦不聞大吼:“你走開!本宮不需要你跟着!本宮自己也可以!”

    對,宋謹言總是說,本宮自己也可以。

    再後來,先帝派了人來試探她對宋謹言的忠誠度。

    饒是秦不聞猜到,那些刺客是先帝安排的人,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宋謹言面前。

    自那次之後,宋謹言總算沒有躲着她了。

    兩人像是達成了什麼祕密的共識,心照不宣。

    無悔崖那次刺殺,秦不聞不知道宋謹言知曉多少。

    但歸根結底,秦不聞從未怨過宋謹言的。

    就算當時無悔崖的那支箭,當真是宋謹言安排人放的,秦不聞也沒有怨言的。

    ——這些設想,秦不聞都想過的。

    但是現在。

    當秦不聞看着近乎偏執的宋謹言,死死抓着她的衣襟,眼眶猩紅,脣色泛白,他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可見這一路都是跑來的。

    那身明黃色的長袍上,滿是繁複精緻的龍紋祥雲,向來萬人之上的皇帝陛下,如今正跪在一女子面前,狼狽不堪。

    秦不聞眨了眨眼睛,終於騰出一隻手,捏了捏宋謹言的臉。

    軟乎乎的,但沒多少肉感,甚至有些緊繃瘦削。

    秦不聞低嘖一聲,有些不滿地開口笑道:“不是囑咐過你,要好好喫飯的嗎?”

    ——她在信上囑咐過的。

    只是一句話,宋謹言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像是被風雪雕塑,宋謹言抓着秦不聞衣襟的手,甚至有些遲鈍的僵硬。

    他張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好像被灌了一口冷風,所有的話就被堵在喉頭。

    他稍稍歪頭,如同幼犬一般,眼神茫然又懵懂。

    許久。

    衣襟上的力道終於減輕幾分,宋謹言開口,聲音低啞悶沉:“秦不聞?”

    不確定的一聲。

    秦不聞挑眉,嘴角溫柔的笑意,終於盪漾開來:“哥哥在。”

    “秦不聞?”又叫一聲,這一次的嗓音,不覺高了幾分。

    秦不聞稍稍眯眼,任由宋謹言的眼淚,砸在她的衣服上。

    她無奈地笑,放在他臉上的那隻手,又捏了捏:“是我。”

    烏金西墜,星月光來。

    男人一把抱住秦不聞的後背,將頭抵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她聽到了男人壓抑又低啞的哭聲。

    摻雜在晚風當中,淒厲悲涼。

    “你還敢來見我!?”

    “你還敢來見我!!”

    “你怎麼還敢來見我!”

    他的語氣那麼冷冽尖銳,但手上抱着秦不聞的力道,卻絲毫不減。

    “秦不聞,捉弄我很有趣嗎?”

    “秦不聞,你是不是覺得,一言不發將所有事情替我做好,很感動,很瀟灑!?”

    “秦不聞!”

    到最後,他甚至只是一遍一遍地這樣叫她。

    “秦不聞!”

    “秦不聞!”

    秦不聞聽到了男人的哭腔,一字一句,控訴着她的罪責。

    “你哪怕再來問問我呢……”

    “你哪怕心有不甘,指着我的鼻子質問我呢!”

    “你憑什麼以爲,我會爲了皇位,棄你於不顧?”

    “你憑什麼以爲,我會成爲下一個父皇,爲了皇位不擇手段!?”

    “秦不聞……你憑什麼……”

    “你憑什麼不來問問我啊……”

    他會毫無保留地告知她,比起皇位,秦不聞才最重要。

    先帝是先帝,宋謹言是宋謹言。

    在宋謹言的認知中,沒有捨棄秦不聞這個選項。

    “秦不聞,你爲什麼總是自以爲是?”

    “朕討厭你……”

    他一字一頓,但手卻一直抓着秦不聞的衣袖,像個缺愛的孩子,不肯放手。

    “秦不聞,朕討厭你。”

    秦不聞的眉眼柔軟一片。

    她輕笑一聲,擡起手來,揉了揉宋謹言的發頂。

    ——還跟小時候的手感一樣好。

    “宋謹言,你再不從我身上起來,我就要被你壓死了。”

    宋謹言:“……”

    過了半晌,秦不聞才聽到宋謹言悶沉的聲音:“我放開你可以,不許再逃走了。”

    秦不聞輕笑:“我想跑也要跑的掉纔行,你的御林軍都快把整個皇宮掀起來了。”

    宋謹言聞言,這才稍稍緩了緩呼吸,伸出一隻手,將地上的秦不聞拉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秦不聞輕聲。

    提到這裏,宋謹言的神情又沉下來幾分。

    他稍稍偏頭,終於看到了花亭下,早已停了呼吸的長瑾,眼中閃過一抹情緒。

    秦不聞沒說話。

    宋謹言邁步,走到長瑾的屍身旁,緩緩跪了下去。

    當朝天子,對一個老者內侍行了大禮。

    他什麼都沒說,拜了一拜後,又沉默地走到秦不聞身邊:“我聽他們說,你劫了長瑾的監獄,便猜想,你應該會帶他來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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