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江培就從縣城跑回荒地。第一時間來到大堂,當衆宣佈了溫順已經通過考試的好消息。
溫心坐在上座,忍不住笑了起來。錢世茂卻說:“這纔是開始,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是啊!路還長着呢!”溫志宏忍不住嘆氣。高興又擔憂,現在的仕途不好走啊!沒有仁君,前路將是何等的渺茫!
江培繼續說着城中的見聞:“城裏有個年輕的考生,直接在縣衙門口撞柱子身亡了!他臨死前說,自己的名次被人冒名頂替了!這人,就是段縣令愛妾的弟弟!”
溫心腦海中想到了那個在火鍋店門口,對自己無禮的人。溫心完全相信,這名考生遇到冒名頂替事情的真實性!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局。
溫順的心情難以平靜,在等待的時候,他曾經和這名考生說過話。考生的學識,絲毫不比他差。但是聽說家境不好,溫順能十之八九確定,就是這名考生。
這個世道,到底怎麼了?錢世茂如此驚才絕豔,還是落了個被追殺的地步。
看到溫順的臉色難看,溫心忍不住反問:“你怕了?怕了就不用參加四月份的府試了!”
溫順的臉色依然難看,但是語氣卻是滿滿的堅毅:“不怕!我要爬到高位,爲這些不平之事打抱不平!”
一旁的錢世茂看着溫順一臉的滿意:“你不同流合污,我就滿意了!”
齊天冷哼一聲,對錢世茂評價自己徒弟的語氣很是不滿。忍不住嘲諷錢世茂:“迂腐!我的徒弟怎麼可能變壞!那溫良變壞還差不多!”
錢世茂不想和齊天吵嘴,吵得過,捱打!吵不過,那是不可能的!總之都是捱打!不如不開口。
月餘的一天下午,江培跑到溫心的身旁,欲言又止。
溫心看江培在眼前晃得她頭暈,忍不住開口:“江培,有事就說!晃得我頭暈!”
江培驚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荒地附近有個女人在晃悠,都十來天了!”
溫心一聽,嚇到了:“難道是有人不想溫順考好,想來害溫順?”
江培卻回答:“看去了不像,這名女子看起來挺可憐的。”
溫心想不出個眉目,抓起斧頭帶着紫鳶和江培出了荒地。
遠遠的就看到一名衣着簡樸的女子,臉上戴着厚厚的面紗,眼睛卻不停地朝着荒地張望。溫心氣勢洶洶的拿着斧頭來到女子面前:“你是誰?來做什麼?”
女子看到溫心,後退三步,直接噗通跪在溫心面前。對着溫心連連磕了三個頭:“溫夫人!我是曾經來過荒地的妓女,現在重病纏身。想看孩子最後一面。”
女子的聲音帶着悽婉,溫心的心開始軟了下來。女子躲着溫心,怕自己的病情傳染給溫心。溫心中一暖,看來女子一定是真心實意想看孩子的。
溫心笑了笑:“你的孩子叫什麼?我帶你進去看他。”
女子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連連搖頭:“不不,不去看!她一定不想看到這樣的孃親!”
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在十天後的一天,何詹然回來分享了村裏發生的大事。
溫心坐不住了,拉着何詹然再次詢問:“你說什麼?一名女子死在了山上的山洞裏?”
何詹然扯過被溫心拉着的衣袖,溫心態可怕了,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開口:“是啊!還是村裏打算到山洞存糧食的時候發現的,女子渾身潰爛。但是卻沒有喫其他山洞裏的一粒糧食,另一個山洞離這個無人的山洞就十米遠。你說奇怪不奇怪?”
溫心呆住了,這名女子一定就是那個母親了。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無人的山洞。到死都不願意浪費一粒糧食。真是好女人啊!要不是生活逼迫,有幾個女人想做妓女?
一個能把孩子託付給荒地的女子,能壞到哪裏去?溫心心裏突然很難受,是時代的悲劇,還是個人的悲劇?溫心心裏有答案。
溫順考取功名,真的能改變這一切嗎?談何容易!百官之上,還有皇子,皇帝!
紫鳶看着正在憂傷的溫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夫人!好在那女子的孩子未來是好的。你就不要再難過了。咱們又能做什麼呢?”
是啊!能做什麼呢?到頭來,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溫心帶着荒地,從妓女手中帶過來的所有孩子們,一起去看了死去的妓女。
這個可憐的妓子從小被父母賣進了妓院。小小年紀就被逼着接客,千求萬求生下孩子。
好在爲孩子謀求了一條活路。孩子能進入荒地,她臨死之前應該是心安的吧?
溫心問過劉海:“村長!我出錢,能不能把這女子埋了?”
村長劉海拒絕了,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好心。但是這本就是下流的妓子,還一身病。能一把火燒了,都已經是擡舉她了!”
一旁的村民連連點頭,甚至一些女子還朝妓子身上吐口水。
“呸!不要臉的,勾引我男人!”
“我男人就是被這些妓子勾搭去了!整日不回家!”
“早知道她在這裏,就該活活燒死!”
溫心不再多言語,她懂得這些婦人的怨恨和悲哀!那些看起來老實的男子,有多少去過窯子,溫心最清楚!因爲溫心曾經去畫舫的時候都看到過!
村長劉海帶人一把火把妓女的屍體燒了。濃煙滾滾,彷彿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跟過來的孩子好像知道這可能就是她們的母親,一個個滿臉慼慼然!
溫心就這麼站在那裏,像個過客。
村裏有些婦人甚至趴在地上,抱頭痛哭。好像這個妓子死了,她的丈夫就再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一樣。
溫心嘆了口氣,她知道,失了心的男人,是不會憑良心迴歸家庭。
紫鳶在一旁勸溫心:“夫人!咱們還是帶孩子們回去吧!”
溫心點了點頭,帶着孩子們回到了荒地。
剛纔村民們的流言蜚語都傳入了孩子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