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座落在山上的原因,大廟山的景色相當秀美,入目之處皆是成片青翠碧綠的松林,古色古香的建築點綴在其間,繪就一幅美麗的山間圖,清冽的山風帶着竹立香的香味徐徐吹過,讓人心曠神怡。

    程如安順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朝裏走,漸漸地也被這美麗的風景吸引,忘卻了剛剛在門口看到的有些奇怪的畫面。

    迎面高高的白色石階上通向最大的廟宇之一財神殿,許多人的第一目的地便是這裏,程立和黃小君樂也地點上香,插在外面的香爐中,一臉嚴肅地走進殿裏,跪在蒲團上祭拜了起來。

    “我也要拜!”程如安邁着小短腿跨過門檻,瞅準了程立身邊的一個蒲團也跪了下去。

    蒲團的材質不軟不硬,即使上面鋪上了一層墊子,也還是扎的程如安膝蓋有些癢。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唸:感恩上天給了我再活一次的機會,我不求發大財,只希望爸爸媽媽能夠不那麼累,早點還清債務就好。

    “咚——咚——咚——”,殿裏的梵鐘被敲響,悠揚的鐘聲在大殿內不斷地迴盪,一下一下衝擊着程如安的心靈。

    她重重地深呼吸幾次,空氣中彷彿有一雙柔軟的雙手,輕輕撫平了她微蹙的眉心,慢慢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隨着鐘聲緩緩低下頭,虔誠地鞠了三次躬,才睜開眼睛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寶貝這麼認真呀?”黃小君在一旁看完了她的整個動作,沒想到她會這麼認真的祭拜。

    “都說心誠則靈嘛,”程如安甜甜地笑了起來,挽着她胳膊走出了財神殿,“媽媽和爸爸來年一定能掙大錢!”

    走在後面的王冰嬋聽了,沒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頭:“沒想到我們安安還是個小財迷呀!”

    程如安被她揉得腦袋一頓,紅着臉蛋小聲嘟囔:“人家纔不是小財迷呢!”說完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身後不遠處的穆遙一眼,心中有些緊張,萬一穆遙哥哥真的認爲我是財迷可怎麼辦啊。

    小眼神躲躲閃閃的,最終還是落在了穆遙身上,然而穆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帶着溫柔的笑意看過來,而是雙眼放空,目光無神地看向遠方。

    程如安順着他的視線往前看,卻發現目光終點只是一盆綠盈盈的盆栽,又有些莫名回過頭,看向一無所覺穆遙:穆遙哥哥,不會是在發呆吧?

    彷彿是終於感受到有人在看向他,穆遙面龐的肌肉輕輕一抖,突然回過神來,看見程如安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安安,怎麼了?”穆遙擡腳向她走去,摸了摸她因爲害羞有些發燙的臉蛋,“怎麼又臉紅了?”

    “我纔沒有呢!”程如安拉着穆遙的手,一個蹦躂就跳到了他背上。穆遙沒想到她會突然跳上來,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摟着她的雙腿把她背好。

    “我好累,穆遙哥哥揹我。”程如安嬌俏地翹着小腳,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細小的下巴放在穆遙的肩膀上,慢慢悠悠地撒着嬌。

    “好好好,哥哥背,”穆遙鬆了口氣,兜着程如安又往上背了背,放慢了腳步,穩穩地走下臺階,“但是安安下次不要突然跳上來,萬一摔着了怎麼辦?”

    聽着穆遙的叮囑,程如安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額頭輕輕撞了撞穆遙的後腦勺答應他:“好。”

    穆遙對大廟山已經非常熟悉了,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每年王冰嬋都會帶他來大廟山祈福,幾年下來,他對大廟山裏面的路已經是駕輕就熟了,這會兒揹着程如安,不需要大人帶路,腳步堅定地就朝着文殊菩薩的殿走去。

    “時間過得真快呀,”黃小君在後面看着兩個孩子的背影,嘴上不停地感慨着,“還記得小遙一開始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小豆丁,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程立也回憶起了往事,一邊回想一邊用手在空氣中比劃着:“是啊,小遙剛出生的時候,還沒我手臂長,現在都快長到我鼻子那麼高了。”

    王冰嬋在一旁安靜地聽着,一直有點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每個母親聽到誇獎自己孩子的話,都會忍不住開心的:“小遙個子躥得比他們班的男生都快,前兩天量身高,已經一米六五了。”

    “可以,這麼看的話,小遙以後長到一米八一點問題都沒有,”程立笑着點點頭,心裏估量着穆遙以後的身高,“而且小遙現在還在打籃球,只要營養能跟上,說不定能長得比一米八還高!”

    王冰嬋抿着嘴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主要是因爲到了小男孩兒該長身體的時候罷了,不過我倒希望他長高一點,他喜歡打籃球,長高一點對打籃球也有好處。”

    “小遙喜歡打籃球了?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穆文勇突然開口,眼神裏透露出一些驚喜,“什麼時候讓我也跟他打一打,我大學的時候還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呢!”

    “小遙十月中旬的時候就被選進籃球隊,我跟你打電話的時候還說過,你忘了?”王冰嬋回眸望向穆文勇的眼睛,一向溫柔的眼神此刻卻顯得猶如冬天的寒風一般凌冽,穆文勇的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

    “小遙這次期末考了年級第一,你還記得嗎?”王冰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又收回眼神,直直地望向穆遙的背影。

    “這個我當然記得了!”穆文勇彷彿鬆了一口氣,回答得十分斬釘截鐵。

    然而王冰嬋似乎並沒有因爲他這番肯定的回答而開心,她只是苦澀地笑了笑,聳了聳肩點點頭道:“對啊,你當然記得這個。”

    黃小君和程立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向來溫柔有禮的王冰嬋今天卻好像一塊雕飾的圓潤的冰塊,表面上看起來光滑漂亮,實則一觸碰就寒意就能凍到人心裏去。而穆文勇的狀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兩人彷彿在暗地裏較着什麼勁一樣。

    同樣都是年輕夫婦,黃小君和程立幾乎是本能地就感覺到這兩人中間可能出了一些問題。正當他們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餘光看見穆遙和程如安已經走到了文殊殿前,手牽着手看着他們。

    山間的清風微微吹散了穆遙的頭髮,有些晦暗不明的眼神藏在了還沒來得及剪的有些長的劉海之下。穆遙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轉過身抓緊程如安的手,平靜地走進了文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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