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旁盤算佔地面積的村長，被來弟娘虎了吧唧的嗓門嚇了一跳，腦子裏一下子就亂了套。
“哎喲，你看這話兒咋說的，光尋思這臭丫頭躲懶了，沒注意到村長叔你也在這兒，呀！大力哥也在呢？這麼多人，這是幹啥呢？”
看樣子來弟娘還真是不知道村子裏要蓋學堂的事兒，也是，自從這胎被穩婆摸出是小子，來弟娘在家裏的地位是一路飆升。
不管是上到公婆還是下到自己的閨女，都拿她當寶似的捧着，別說是下地幹活兒了，就是在家，除了類似做飯補衣服的一些輕巧活兒，其餘的一概是不讓沾手。
家門都不用出的人，又咋能知道外面的事兒呢？
“來弟娘，村裏要蓋學堂了，以後來弟和夢弟都能來一起唸書，地址都選好了，就這一片，你看，學堂蓋在這兒，背靠林子，路過的人少，也安靜。”
李大力把學堂的圖紙還給堯工，剛說好了的，光有學堂還不行，還要給孩子們建造活動的場所，當然，這是暖暖的意思。
“啥玩意兒？蓋學堂？在這兒？哎呀媽呀！這是誰出的餿主意啊！這麼大一塊兒地方，蓋啥勞什子學堂啊！白瞎了，還不如種上莊稼！”
“你……”
“你懂個六！”
就在李大力準備開啓回噴模式時，村長快幾步走上前接過了李大力的話頭。
“你那說的是人話嘛！怎的？村裏娃娃讀書是小事？只有莊稼是大事？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這個道理連暖暖這樣的四歲女娃都明白，你……真是……”
村長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指向來弟孃的手指頭都在顫抖。
村兒裏這麼多年了，只出了胡秀才那麼一個寶貝疙瘩，那是爲啥？不就是因爲窮嗎？
莫說村裏之前蓋不起學堂，縱使有學堂，誰家有錢交束脩？沒有束脩哪個先生願意來無償授課？
這可倒好，現在有了這近便條件，還真有那啥都不懂的說閒話！
“哎呦！道理誰都明白，可這跟我有啥關係呢！莫說我家現在就這倆丫頭，縱使是我這肚子爭氣，這胎真能生下個小子，那以後念不唸書還兩說呢！萬一走了他爹的老路，只要能賺錢，那也成啊！”
來弟爹會一些簡單的木匠活兒，說起來在村裏也算是本事人，木匠活兒細，若是遇上給大戶人家打一套傢俱，那在人家家裏一待就是小半年。
看着來弟娘一手撫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衝上來打算揪走來弟的樣子，暖暖一把給來弟拽到了身邊。
“來弟姐姐，等學堂蓋好了，你也可以來念書哦！”
暖暖湊到了來弟耳朵邊，踮起腳尖說着悄悄話，可因爲身高相差有點大，話裏的內容還是被來弟娘聽了個一清二楚。
“哎呦呦！小暖暖，你可別在這兒鼓搗你來弟姐了，她個小丫頭片子，可是沒有你這麼好命，你這小手手，嘖嘖嘖……看那樣子在家裏是啥都不捨得讓你幹吧？她可不成，我這身子重，她要做飯、洗衣、打草、編席……反正家裏的活兒可都是她和夢弟的，她哪有那閒工夫來念書？家裏也沒錢給她交束脩！”
來弟眼看着就要哭出來，通紅着一張原地跺腳。
“娘啥娘？麻溜給我滾回去！哼！臭丫頭片子，長大了都是要嫁人的，賠錢貨一個，也不知道老孃是倒了啥竈！就偏偏生了你們姐兒倆一對丫頭片子！”
來弟娘手伸過來，直接拽起來弟的耳朵就往回撕扯，不給來弟說話的機會。
“娘，娘，你別拽我啊！我想念書！”
“想念書？那你可是要好好想想，心裏面也得多多唸叨，指不定下輩子就真能如願了！但這輩子？哼！想都別想！”
李大力哪看得慣這麼對待女娃？剛想上去阻止卻被村長攔住了，看向村長時，只見村長衝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哎……”
最終，李大力也只能無奈的看着兩人慢慢走遠，耳邊還能聽見來弟娘罵來弟的聲音，期間還用暖暖做對比，聽起來就有點……
“閨女啊！你可別聽來弟娘胡說八道，等學堂蓋好了，你要是想來念書你就踏踏實實來，家裏面有爹呢！”
“爹，嘿嘿……我沒有亂想啊！來弟娘說的對啊！我就是好命，遇見了你和我娘這麼疼我，不然，暖暖咋能有現在呢？”
暖暖的話聽起來就是暖心，村長站在爺倆身後，真是越看越覺得暖暖可愛懂事，真恨不得這丫頭就是他自己親生的。
晚上，暖暖坐在飯桌上，手裏捧着熱乎乎的粥，筷子上夾着一小塊冒着香氣的紅燒肉，可半晌就是沒送進嘴裏。
“暖暖，你這是咋了？有啥事兒跟哥說啊！可別這麼悶在心裏頭，看着滲人。”
大壯背後的傷好的差不多，這才能上桌跟大家夥兒一起喫飯，因爲天氣熱了，飯菜就擺在了院兒裏的小石桌上。
“大哥，我在考慮學堂的事兒，我是不是想的不夠多呢？”
自從下午回來，暖暖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現代人思維真的很難讓這裏的人接受？
村長爺爺給爹爹的眼神兒，暖暖是看見了的，心裏有些不舒服，自己明明是想村民好的，爲啥還會有不一樣的聲音？況且就連女人自己都看不起女人嗎？
“暖暖，你說的是學堂？爹回來跟我們說了，這事兒你也別往心裏去，來弟娘她……說白了，家裏窮，也沒有那個念想，所以說話就難聽了點，但話說回來，自從你說啥讓女娃也跟着上學的事兒，我也覺得不妥當。”
“你說啥呢！”
鄧氏白了大兒子一眼，多虧了是石桌，不然少不得要伸腳過去踹自己兒子一腳。
“娘，我說的沒錯啊！女娃娃上學？這麼多年來，別說咱村兒沒有學堂，就是有，那也只能是男娃去念書，哪有人家會送女娃去念書呢？女娃娃，就算是念書了又能幹啥？那不是白費錢沒用嗎？女娃娃又不能考科舉，那是一點念想都沒有，誰願意把錢都花在沒影的事情上？”
沒用嗎？沒影嗎？大壯一席話，把暖暖說愣了，就在這時，傳來“噼啪”一陣脆響，暖暖卻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