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怎麼是她？”
“哎呀呀！看這樣子，大概是翻牆出來的吧！裙角都掛爛了，看！袖口也磨破了！”
“是啊！膽子還真大，敢揹着娃娃出來！”
暖暖不裝鵪鶉了，從憨娃懷裏探出小腦袋，看清來人時眼前一亮，撲騰着兩隻胳膊想要下地。
“菱花姨姨……”
憨娃彎腰把她放下，她三五步跨過去拽起菱花的手就往呂縣令面前走。
“姨姨，你袖子咋破了？”
暖暖拎起菱花的衣袖，菱花趕緊往後藏了藏。
“我……我不小心掛的……”
“那你裙角也是掛的？你掛到哪兒了啊！”
如果是掛開的口子，裂口處一定是撕扯開的，但這明顯是磨壞的。
“你是？”
呂縣令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菱花，這個女子看着眼熟，只不記得哪裏見過。
“回大人，民女菱花見過縣令大人，民女想報名進學堂唸書，還請大人允准！”
“咚”的一聲，菱花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菱花！你！”
村民們見是村長家兒媳，本就奇怪，看到村長的反應就更是不淡定了，嘈雜聲中，只見村長紅着一張老臉衝出來，指着自家兒媳的手顫抖着。
“爹，兒媳沒錯，兒媳就是想念書！”
爹？這是……村長的兒媳婦菱花？
古村長的嘴角直抽抽，看向呂縣令的眼中有些躲閃，轉頭復又看向菱花。
“娶你進門這麼多年，我何曾嫌棄你沒有念過書？即使你婚後三年無所出，我們古家也沒有虧待你，怎的就能養的你心思這麼大？”
“爹，我……兒媳自知多年來您待我不薄，古家也沒有苛待我，可我也就是這一次違背了您老的意思，您老看在我爲古家生養孩子的份兒上就答應了吧！”
違背？這意思是村長不答應？難不成，這女子是跑出來的？
呂縣令想要開口呵斥，可眼睛卻不受約束的飄向暖暖，果見暖暖大眼睛使勁使勁給自己遞眼色，陽光下，軟糯糯粉撲撲的小臉上已經掛着汗珠。
這是讓我別說話聽着？呂縣令微微點頭，眼睛又看回菱花和村長。
此時，村長的一張老臉已經鐵青，一疊聲忙喚大兒子青山。
可預料之中，青山沒有出現，青河也僅僅在人羣中露了個腦袋來回張望。
“這個混蛋玩意兒！”
村長小聲罵了一句，沒見兒子追來，這還有啥不明白的？然後，他又轉回頭看向菱花。
“菱花，今兒個我不跟你多說，別人家怎樣我不管，但是我們老古家，就沒有女子進學堂的先例！我親閨女不行，你嫁進我們古家，同樣不行！”
“爹！”
“你別叫我爹！我今兒個就把話聊在這兒，要麼你現在帶着丫頭往回走，你還是我們古家的長媳，要麼你就不要再回古家！我會讓青山給你一封休書，你回孃家去吧！”
菱花一愣，本來直直跪着的身子瞬間癱軟，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溼，一時忘記了做出反應。
尤里正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拽住村長的胳膊，怒喝道。
“你這說的是啥話！菱花有啥大過錯能讓你動了休了孩子的念頭？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就是啊！村長，菱花可是剛給古家生了個丫頭，你咋能說出這話呢？”
金老太太往前一步，一雙吊梢眼此時瞪得更兇。
“巧杏，先把你菱花姐扶起來，她剛生完孩子不久，地上有潮氣，壞身子！”
被叫做巧杏的丫頭連忙將菱花扶起，又幫菱花拍乾淨身上的土，感覺到村長的眼睛還瞪着菱花，巧杏迎着村長的目光瞪了回去。
菱花忽然找見了聲音，終於哭了出來。
大家都在等着看事情的發展趨勢，也等着呂縣令的反應。
“哼！好哇！這是真不想讓今天的開蒙禮正常進行啦！成！本官今兒個索性就破破這陳規！”
說完，呂縣令手一揮，師爺往前一步。
“既然古村長覺得本官讓女子進學堂是有傷風化，那好，本官也不敢勞動古村長的大駕，趁着今日村民們都在，就由本官親自過問女子入學事宜，由本官的師爺登記造冊，今日便可以入學！”
暖暖眼前一亮，想到呂縣令一定不會就這麼放過這件事，但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剛！
可臺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人敢吭聲。
“怎的？真就沒有人願意？”
呂縣令又環視一週臺下，若當真沒人願意，本官以後會優先考慮外村女子，等到名額滿了，可別怨本官！
然而，臺下依舊只有竊竊私語聲，就連剛剛還喊叫着要入學的菱花都安靜下來，只是默默掉眼淚。
“菱花姨姨？”
暖暖擡頭，小手拉着菱花的大手晃了晃，滿眼期待。
“我……”
暖暖看出菱花猶豫了，可這樣的事兒，她確實無法幫別人做決定，可她……
“憨娃哥哥，抱我……”
轉身，舉起胳膊，暖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動作一氣呵成。
而憨娃，只要暖暖需要，隨時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身後，修長的大手抱起暖暖，把她放在臺上。
小丫頭拽了拽身上的小裙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辮子，然後開始在臺上踱步。
左邊到右邊，右邊再回到左邊，身後的鄉紳，臺下的衆人眼睛都跟着小丫頭來來回回。
“咳咳！”
暖暖清了清嗓子，看上去一本正經。
“各位叔叔姨姨伯伯嬸嬸爺爺奶奶哥哥姐姐……”
好嘛！自己年齡小，就是這裏不佔便宜，一口氣說下來還真有點費勁，緩口氣，暖暖繼續道。
“不說大道理，很簡單，想要來我家裏幹活兒的人，我們最低要求就是要識字！”
這句話就像是將一顆石子扔進了湖水裏，蕩起了圈圈漣漪。
臺下又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