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生拿過勺子,遞給排在第一位的小虎子,小虎子人如其名,長得虎頭虎腦,接過勺子後木呆呆的瞅了瞅蕭長生,又看了看暖暖。

    “用勺子遮住一隻眼睛,看紙上的圖案,開口處朝向那邊就指哪邊,我妹子說換的時候你再捂住另外一隻眼睛,懂了嗎?”

    小虎子和後面的小夥伴們,點頭……點頭……點頭……

    “左、上、左、右、上、下……”

    從來沒有玩過這樣的遊戲,一個視力測試表讓小虎子越玩越起勁兒,身後的小夥伴們更加躍躍欲試。

    “好啦!小虎子視力滿分,可以坐在後三排的位置。”

    暖暖說完,小虎子成了第一個走進學堂的學生,因爲身高問題,被蕭長生安排在了倒數第三排。

    “提溜,前兩排……狗子,最後一排!”

    一名名學生挨個被送進學堂,外面的人着急看學堂裏的情況,而學堂裏的學生,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哎!你看前面,臺子上怎麼沒給先生準備蒲團?難不成我們坐着讓先生站着?”

    “可不是?還有,你們看,先生背後的那塊兒。”

    “哪兒啊?”

    “你瞎啊!他說的不就是那個大板子麼!”

    正前方的牆上,一塊兒長約四五米,高一米半的黑色板子釘在牆上。

    雖說孩子們沒有念過書,但沒喫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麼?學堂裏面啥樣子那還是見過的,可唯獨沒見過眼前這樣佈置的。

    “你們知道啥!那個叫黑板,是先生用來手書的,你看那白色的條條,那叫粉筆,用來在黑板上寫字的,你們幾個小豆丁,沒見過吧?這些可都是暖暖想的。”

    紅果一邊說一邊往自己位置上走,她是女子裏面第一個進來的,因爲個子有點高,被安排在了最後一排,同桌已經坐着一個男生。

    看到紅果過來,男生往自己座位上挪了挪,然後瞪着一雙小眼睛看着紅果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身邊的位子上。

    “你……你要坐這裏?”

    “嗯吶!蕭少爺剛給我分到這兒啦!”

    “這……”

    男生臉紅了,難爲情的又往旁邊躲了躲。

    瞬間,周邊起鬨聲一片,古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說法,這樣安排座位算是大膽了!

    “哈哈哈……小豆子臉紅嘍~”

    小虎沒打算放過小豆子,拍着手咧着嘴大笑,引得大家都往這邊看,小豆子的臉更紅了,幾欲滴血。

    “別……別喊叫了,你們不怕先生罵?”

    “怕啥!又沒上……課……”

    最後一個字,小虎直接吞進肚子裏,是沒上課,可蕭長生一個眼刀扔過來,也嚇了個不輕。

    所有人都規規矩矩坐回位子上,再不敢張嘴。

    授課是今日開始,在呂縣令的又一番諄諄教導後,胡秀才不自然的面對着混坐一起的男女學生們,開啓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堂課,孟夫子和憨娃留下爲胡秀才做助教。

    另一邊,村長家院子裏,菱花被罰跪在院子中間,大太陽直曬,豆大的汗珠順臉淌下,摔在地上馬上就滲進土裏。

    “青山爹,媳婦兒還在外面跪着呢!你這是幹啥啊!”

    村長媳婦兒坐在炕邊上,剛給村長頭上換了帕子,指尖還在滴水。

    村長本來平躺的身子微微翻動一下,臉朝裏面閤眼不張嘴。

    “你這老貨!怎的?現在也敢給我甩臉子了?我說話你是聽不見了?”

    剛見自己男人被攙回來,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可得知是怎麼回事兒,老太太一顆心反倒落下了。

    這麼多天,菱花一直被鎖在家裏,老頭子不松嘴,自己是個農村老太太,雖然覺得唸書沒啥不好,可也不願意違了老頭子的意思,所以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沒成想,今天當着村裏人的面兒,就鬧了這麼一通。

    現在想來,自己爲啥不明白事理,爲啥想不通,兒媳婦兒說的沒錯,根兒就在沒念過書上!

    老太太跟跪在炕邊的大兒子擠咕擠咕眼睛,又往外努了努嘴,示意兒子先去把兒媳婦叫起來,青山見親爹沒阻礙,這才反身出去,順手還關上了門。

    “哼!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爲啥就這麼倔!那兒媳婦去念唸書,礙着你啥事兒了?你咋就……”

    “唸書!念狗屁!女人家家的,就該消停待家裏!要是女人能唸書,那學堂爲啥不收女學生?朝廷爲啥不要女人當官兒?我這張老臉啊!今兒個都讓她給我丟盡了!”

    老太太一句話沒說完,直接被村長詐屍般起身截住了,頭上帕子掉在腿面也顧不上,溼了一片。

    “哎呦媽呦!嚇死我了!好好說話不會啊?一驚一乍的!”

    村長見老伴沒接着他的話往下說,一把把布巾撥到地上,又重重躺了下去。

    這擺明了是油鹽不進!老太太默默看了他一眼,剛纔那動靜,明擺了沒啥事兒,索性打算不管他了,勸不動這個只得去看看兒媳婦那兒能不能鬆口。

    老太太撿起布巾子,抖了抖扔進水盆,大步往大兒屋外走。

    “媳婦兒,別委屈了啊!要不成,咱就別去唸書了唄!我又不嫌棄你,也不指着你賺銀錢,你說你這是圖個啥?”

    “我不!青山,你是我男人,你摸着良心說,自打我嫁進古家,有沒有跟你混鬧過?我拼了性命生下的丫頭,爹當時說啥你以爲我沒聽見?你們嫌棄她是女娃,可我說啥了?”

    窗外,老太太聽着屋內兒子和兒媳的話,心裏不由一顫,那時候她不是暈過去了麼?咋還聽見了?

    “這……這……爹也就是順嘴一說,咱家人一直以爲你懷的是個男娃嘛!”

    “好!就算你有理,那件事我不說了,咱們說說唸書的事兒,之前是之前,現如今縣令大人都說了,女娃可以去念書,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憑啥我就不能去?我念書是爲啥?那不是爲了自己能多明白道理,不至於糊里糊塗過日子,還能教導好我們的孩子,這有啥不成的?咋就傷風敗俗了?”

    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媳婦兒這麼咄咄逼人,青山有些麻爪,撓着頭不知該咋回答。

    老太太站在窗戶下,想勸一勸,自己也不知道該說啥,一時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院門被輕輕敲響,聽那聲音,不像是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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