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進了竈房彎腰放下暖暖的一瞬間，小丫頭的一句話讓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低頭擡起胳膊聞了聞，下一秒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
幾乎是一陣風，憨娃消失在大家面前。
意識到不對勁兒，荼白也趕忙跟了出去。
“打水！”
片刻後，澡房中傳出“嘩嘩”的水聲，憨娃把自己扔進浴桶中，水位沒過他的頭頂。
荼白傻愣愣的站在屋外，等着少主吩咐，打水、花瓣，這都算了，把自己懷裏迷惑獵犬的香精都要走了，少主這是要搞哪樣？
這邊水聲不斷，那邊，暖暖站在鐵鍋邊上已經擼起了袖子。
“丫頭，還是嬸子來吧！你說你這麼小，還得站在凳子上，多不方便。”
竈間裏煙熏火燎，秦氏是真心怕傷着小丫頭，可暖暖已經全副武裝。
“嬸子，這次我做，你給我打下手，之後不僅你要會，還得教會其他人。”
面前的鍋裏已經倒了半鍋油，鍋下面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是時候了。
暖暖將小手伸向油鍋，秦氏連忙上前幫忙穩住她的小身子，差點驚出一身汗。
“嬸子，把那些調料給我！”
一旁的盤子裏，有暖暖提前配好的乾料，花椒、八角、桂皮、香葉、白芷……還有一些秦氏都叫不上名字的調料，看起來相當複雜。
秦氏將盤子遞過，暖暖直接一股腦全部倒進鍋中，瞬間鍋內的油翻騰起來。
“我的老天爺啊！這麼多香料，你都是打哪兒弄來的？”
打哪兒弄來的？暖暖聽見了，可她不敢回話，這是又要讓自己掉馬甲的節奏？不編瞎話，不吭聲！
小丫頭翻動着鍋裏的香料，裝作沒聽見，一陣過後，香味兒撲面而來。
“嬸子，菜！”
接着，半笸籮小蔥、生薑、洋蔥、香菜滑入油鍋中，飄出來的香味兒就更濃了。
“閨女，辣椒來了，現在倒嗎？”
“爹，等會兒，等我把這些東西撈出來。”
此時，院子裏等着的人已經開始不淡定了。
“這小丫頭在裏面幹啥呢？這小味道，直衝鼻子！鐵頭哥，你進去看看唄！說是有好喫的，也不知道是啥。”
“叫誰哥呢？跟你說了多少次，我比你大不少，叫叔！”
“叫啥叔啊！哪有跟着老大混，把自己老大叫叔的！一點都不威風！”
“威風個屁！我們現在做的是正經事兒，別一天想那些沒有的事兒！好好幹活！好好掙銀子孝敬你娘！”
阿毛和鐵頭在院子裏爲了稱呼的事兒咋呼起來，鐵頭還順手給了阿毛一個脖溜子。
暖暖在竈房裏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裏悄悄嘆氣。
“哎！果然，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小男孩兒都這樣！”
這一嘆氣不要緊，暖暖還配上了搖頭的動作。
而這一晃腦袋也不要緊，關鍵是腳下的凳子突然就晃盪了一下。
凳子一晃盪不要緊，竈間裏僅有的幾個人心臟都跟着閃了一下。
“啊……”
“媽呀！”
“閨女！”
秦氏手中的盤子飛了，李大力靠着門口蹲着，剛要衝進來扶人，自己先摔了個大馬趴。
好在暖暖沒有向前撲，兩隻胳膊在半空中劃了兩圈後向後面倒下。
暖暖心都涼了，看來今天是一定要見血了……嗚嗚嗚……怕疼……
然而……
“小心點~”
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咋還軟軟的？
睜開眼睛，憨娃溼噠噠的劉海近在眼前。
“憨娃哥哥？你……洗澡啦？好像哦~”
暖暖使勁吸了吸鼻子，貪婪的小模樣可愛至極。
“還笑！在油鍋邊上，就不知道站穩了！”
“我……不是有意的，這不是沒事兒嘛！”
“沒事兒？萬一呢？”
“秦嬸子和爹爹都在，不會出事兒的！”
暖暖自己也嚇到了，可她主打的就是一個梗着脖子不認錯，笑話！這錯誰敢認？認了以後還能讓她想幹啥就幹啥嗎？
可她自己都沒注意到，此時，秦氏已經癱坐在地上，雙手揉着自己嚇軟的雙腿。
“嗯？爹呢？”
“這兒呢！”
幾人循聲找去，只看見門口，李大力平趴在地，擡起的臉上都是灰塵。
“大力哥，你這是……趕緊起來！”
鐵頭扯着李大力的胳膊往起來拽，替李大力輕拍身上的灰塵。
“大力哥，你背後哪裏來的腳印兒？”
“嗯？腳印？”
李大力並不知道，就在剛纔，憨娃衝進竈間的時候是踩着自己背進來的。
憨娃……
暖暖……
“爹，你沒事的話就出去等着吧！我這邊馬上就好！”
趕緊把爹爹支出去，絕不承認那個腳印兒是憨娃的！
李大力不疑有他，剛纔那一摔也確實挺疼，於是，揉着胳膊肘兒被鐵頭扶出了竈間。
有驚無險，暖暖重新整理情緒繼續開工。
就在辣椒段倒入鍋中的一瞬間，辣椒和香料混合的香味兒在竈間炸開。
秦氏被嗆的直咳嗽，眼淚鼻涕直流，終於還是耐不住衝出了竈間。
憨娃調整了呼吸，將呼吸速度降至最低，辣椒的嗆味兒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大影響。
再看暖暖，小丫頭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張加厚版大口罩早就捂在嘴巴上。
“這是……阿嚏……阿嚏……什麼味道？阿嚏……這麼……阿嚏嗆？”
青山雙手捂嘴，可依舊擋不住一個接一個的噴嚏。
“就是……咳咳咳……這味道……媽呀！”
青河見自家哥哥嗆到快哭了，趕忙拽着他往後退。
阿毛顧不上腦袋上的傷，一溜煙跑去後院躲着了。
可又過了半盞茶功夫，嗆人的味道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辛香，還有一些醬香。
“這味道！簡直是絕了！”
剛習慣了嗆人的味道，突然出了這麼濃的香味兒，簡直……簡直一吸入魂！
就連鄧氏都坐不住了，拖着腰身扶着牆緩緩走出。
“大力啊！閨女這是又做出啥好喫的了？這味道，弄得這小傢伙兒在我肚子裏待的都不安分。”
除了鄧氏，隔着半個院子一面牆的那邊，紅果、芽兒、桂香、刀疤臉、瘦高個兒也都伸長了脖子觀望。
“嗯？這個味道……難不成，李家那小丫頭又出了啥幺蛾子？”
院外，楊小妹收住想要邁進院子的腿，怔在原地，眼珠子在眼眶裏直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