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陳王的爭鬥最後以陳王的身死而結束。
很快,陳王一黨就被徐相和太后聯手清理,而陳王府也就此被以謀逆的罪名抄家,一家子人該下獄的下獄,該處斬的處斬。
唐今沒有停留,簡單收拾了東西后便帶着鬱聲離開了京城。
不過她沒有和北三州軍回北三州,而是帶着鬱聲慢慢悠悠地開始遊歷九州。
當然對孟氏那邊,她就說鬱聲懷孕了,不適合奔波,打算兩人先回了瓊州老家,等到鬱聲生完孩子再回去。
兩個人既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的,鬱聲也不用再扮作女子模樣。
某天唐今睜開眼,就看見一身男裝的鬱聲站在牀前。
他自然也用回了自己原本清越的聲線,“這位大官人,該起牀了。”
女裝固然別有風情,但是他這突然換上男裝就不免叫人耳目一新,也算驚喜了。
他的五官是很清秀的,扮作女子的時候不覺突兀,而換上男裝就是一個錦衣公子。
不過。
當唐今將他拉進懷裏的時候,鬱聲勾脣,聲音微懶,“大官人在這裏跟我廝混,就不擔心家中懷孕的娘子知道?”
他要玩這種戲碼,唐今索性也說起胡話:“便是知道又如何,阿聲乃我摯愛,她又算什麼?”
兩人將揹着懷孕的主母暗通款曲的姦情演得出神入化。
等男裝玩夠了,鬱聲又換了正式的戲服,化了那戲曲的妝容給她唱了正式的戲。
唐今看着他唱,他還在臺上的時候她倒是老老實實不擾他,但等他下了臺嘛。
他唱什麼戲碼都唱得好。
兩人在外面足足玩了大半年,到了鬱聲該“臨產”的時候了,纔回瓊州。
這年頭什麼不好找,被遺棄的孩子卻是最好找的,唐今找了兩個資質不錯的,一男一女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鬱聲這大半年也玩開心了,於是又換上了女裝變回了“孟玉笙”,跟唐今一起回濟州。
已是快一年未見,孟氏本就想念得很,這會見兩人還抱着一對龍鳳胎回來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也不再管兩人出去多久了。
上次京城一事後太后便不再對唐今有什麼念想,而且她現在也騰不出手處理唐今的事情。
梁王沒了有陳王,如今陳王沒了,又有保皇黨,她的麻煩還多着呢。
相比於混亂如一潭攪亂的渾水的京城,北三州向來是平和的。
有了夫人跟孩子,爲了以後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地和平下去,唐今又出征了一次。
這一次,她就不再只是將那些異族驅逐了,她想一次性將那些異族全都打壓,收服,將那一大片領地全都變爲大夏的領地。
這一次出征不同以往,也許要離開很久。
唐今跟鬱聲說好了,可是離開的時候,鬱聲還是追上了她。
“我會武功,也會醫術,這些都是你教我的,我不會拖累你。”
他說的沒錯。
唐今當年留給他的不管是練身手的還是學醫毒的,都是頂尖的祕書,而他資質又不錯,除了還沒上過真正的戰場,其他並不比她軍裏的人差。
唐今其實已經想答應了,但還不等她說話,鬱聲便抱住了她。
“讓我陪着你,讓我陪着你……”他抱得很緊,不知道爲什麼,那雙眼睛裏不斷地掉出淚水。
唐今頓了一下,還是回抱住了他,“好。”
……
行軍的日子並不是那麼輕鬆的,鬱聲也不可能天天都注意打扮梳妝,慢慢地也有幾個人發現他是個男子。
但他們看着唐今如常的神色,便也沒有人再說什麼,將這個祕密給嚥了下去。
如唐今所想,對行軍中的艱苦鬱聲適應得很快,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嬌貴公子,這些苦也算不上什麼。
對北方異族的征戰持續了足足有五年,最終,才徹底將那些異族全數鎮壓,在每一個異族的王帳之上,插上了屬於大夏的旗幟。
一去六年,唐今和鬱聲再回濟州的時候,唐佩也要成婚了。
因爲有唐今撐腰,所以她的婚姻是自己做主的。
對方是個二代公子,看着有些不學無術,但是唐今看過,其實只是有點笨,本性純良,而且性子跟唐佩很合得來。
唐佩成婚之後也沒變性子,只是從一個人在濟州當大姐大變成了帶着她夫君一起。
不過兩人顯然都不適合當父母,教了兩年便又尋了個藉口一起去遊歷天下了。
不過也不知道唐佩給那兩個小孩灌輸了些什麼,他們天天給兩人寫信,鬱聲便也會給他們回信,倒也有幾分“母”慈子孝。
這麼一年兩年,孟氏漸漸的年紀大了,兩人便回了濟州給孟氏送終。
遊歷了這麼久,兩人也玩夠了,便留在了濟州。
又後來。
漸漸地,兩個孩子長大了。
漸漸地,他們也老了。
那兩個孩子一文一武,接管了北三州的軍權和政務,唐今便放權,和鬱聲安安心心養起來來。
人老多情。
年輕的時候,自從嫁給她之後,唐今就很少見鬱聲不開心什麼,但或許是年紀大了,他有時候會開始看着某一處,眼眸裏有些茫然。
唐今不由得問他:“怎麼了?”
她只要問,他便不會瞞着她。
他道:“表哥,若有一日我們要走了,可不可以,讓我先走?”
唐今抱着他,“爲什麼?”
鬱聲靠着她,半晌,纔有些睏倦地道:“若表哥先走了……我的碑上,便只有‘唐孟氏’三個字了……”
他這一生,都藉由“孟玉笙”的身份才能留在她身邊。
他不後悔,也沒有爲此生過怨。
只是,如今壽數將盡,他難免開始害怕。
他害怕,日後衆人口中,史書之上,他的名字都不能和她擺在一起……
所以他希望,如果要走,他可以先走一步。
因爲他知道,她會滿足他這最後的心願的。
她會的。
唐今抱緊了他,許久,“好。”
鬱聲微微擡起眸,看着她那雙淺眸。
眼前好像又有很多畫面一一閃過。
那些灰暗的,那些甜蜜的,那些不幸的,那些幸福……
最終,所有的畫面逐漸淡去,眼前又是那一幕。
冰冷的身體被溫暖包裹,那雙淺眸溫和而又關切。
“你還好嗎?”
由此,是劫難的結束。
也是劫難的開始。
……
那雙秋水眸裏掉出了一顆眼淚,落在了唐今手背之上。
她拂過鬱聲的眼睛。
許久,她吻上那雙已經不會再睜開的眼睛,將那枚墨蓮玉佩一起放入了神識空間。
【宿主,要走了嗎?】
“不。”
【嗯?還有什麼事嗎?】
“嗯。還要,留些東西。”
*
*
“砰砰——”
幾聲敲桌子的聲音將還在午睡的少年們鬧醒。
“好了,上課!”戴着眼鏡的歷史講師走進教室,喊了一聲。
“老師好——”拉長了稀稀拉拉的聲音帶着懶意。
臺上的講師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了,翻開課本,今天我們講大夏曆史。”
這一句話頓時就讓臺下原本還有些睏倦的學生們興奮了起來。
“大夏誒,那不是就要講唐今了?”
“臥槽臥槽我女神,女神啊,瞬間清醒了,這節課我要聽了你們別打擾我聽課。”
“神什麼神啊,你女神愛的是那誰。”
“你管我,我就喜歡……”
……
“安靜!”講師敲了敲桌子,“好了,翻到課本第五十頁……”
一個王朝的歷史很漫長,講師也知道他們想聽什麼,在簡單講了大夏朝的起始後便開始重點:
“唐今,字隱之,大夏名將、軍事家、謀略家、以及另類的文學家……”
在講了一段讓少年們熱血沸騰的平生事蹟後,講師嘆了口氣。
“既然講到了唐今,那就有個人不得不提。畢竟爲了讓後人記住這個人,你們的唐大將軍又是寫詩寫傳,又是刻碑留字,還幾番進京爲其請命。那這個人就是……”
有人忍不住搶答。
“是鬱聲——唐今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