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靈宗宗主來得很快。
穿着一身黑紅色短打勁裝的洪亮站在攤子旁，而他旁邊則站了一個身材矮小，看起來有些乾瘦佝僂的老頭。
老頭踩着一個板凳，伸手將那攤子拍得砰砰響，面紅耳赤地朝那攤子後面那名白髮老者吼着：
“你到底識不識貨！我拿出來的可都是連五大宗門宗主都眼饞不已的好東西！你要是再不收，我可就要拿着東西走人了！”
那白髮老者閉目養神，穩如泰山：“老夫已經說過了，東西雖好，但不是老夫想要的東西，若是你再拿不出別的什麼東西了，就趕緊走吧，別在這裏擋着路。”
聞言，御靈宗宗主頓時氣得冒火，喘着粗氣在原地踱來踱去，卻始終不肯離開。
得到消息趕來的人並不止御靈宗宗主，在靈啓城有龍髓丹的消息傳出去後，就有許多修士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
有人上前試着跟那白髮老者交易，也有人站在一旁的高樓上，從上往下睨看着底下的攤位。
攤位前圍着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將整條街道堵死。
一個時辰後，唐今和安紅豆按照之前約定好的，去了城中最高的那處酒樓集合。
陸彧之已經在酒樓裏開好雅間等他們了。
唐今和安紅豆到了不久，其他人也就都陸續來了，剩下一個沒有來的洪亮，陸彧之也跟衆人解釋了一句：
“洪師弟和他師父還在那位老先生的攤位前，大家先休息一會吧。”
聽陸彧之這麼一說，月千吟不由得走到欄杆邊看了一眼：“他們還沒換到那顆龍髓丹？”
陸彧之點了點頭，“嗯。”
月千吟掩脣，低頭思索着什麼，許久，她才轉過身坐到了位置上。
衆人又在酒樓裏等了半個時辰後，才總算等到了洪亮和他師父。
不過除了兩人外，同來的還有兩人，分別是彌音宗宗主和葉長痕。
顯然，月千吟和陸彧之也都給宗門發回了消息。
不過看着那瘦小老頭唉聲嘆氣走進房間，還有彌音宗宗主和葉長痕那也算不上高興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是沒能拿到那顆龍髓丹了。
身形矮小的老頭罵罵咧咧：“那老東西，根本就不識貨，不就一顆龍髓丹嗎，老子還瞧不上呢。”
嘴上的話雖這麼說，但他的眼睛卻一直在往窗外瞟，像是還在望着城門處的那攤子一般。
洪亮也有些失望，但還是勸那老頭：“罷了師父，或許我們和那顆龍髓丹真的沒有緣分。”
小老頭依舊氣着，一屁股在那位置上坐了下來，“說什麼老子的東西不是他想要的，我看那老東西恐怕根本就沒想着把龍髓丹給人，再要不然就是瞎了眼了！”
葉長痕讓周圍一衆弟子坐下，聲音淡淡：“旁人若是有了龍髓丹，必定藏着掖着，哪會大大咧咧拿來靈啓城交換。”
小老頭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彌音宗宗主笑笑，“或許只是我們拿出的東西確實入不了對方的眼罷了。”
“怎麼可能！”小老頭頓時就跳腳了，“老夫都已經……”
話說到一半，小老頭又想起什麼，看了彌音宗宗主一眼，白眼一翻就扭過了頭去，像是更氣了。
沒能套出話，彌音宗宗主也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沒有繼續聊這個，“罷了罷了，與其說那些事倒不如放鬆一會，這都來了酒樓了，若不點上些喫食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這一點倒是得小老頭的心。
體修不同於尋常修士，即便到了可以辟穀的階段，大多數體修弟子也不會選擇辟穀。
小老頭掃了陸彧之等人一眼，頓時面露嫌棄，“一個個的瘦成這樣，宗門不給飯喫嗎？阿亮，拿我的卡去讓他們多上點肉過來，越多越好！”
眼看洪亮拿着小老頭的卡就走了，彌音宗宗主和葉長痕對視了一眼，不由得也吩咐起月千吟和陸彧之，讓他們二人去點菜。
若是讓御靈宗的來點，只怕待會桌上就只能看得見肉，別的一點素水都看不見了。
對於兩人的做法，小老頭哼哧了一聲，臉色雖差，但到底也沒有說什麼。
陸彧之和月千吟也就前後腳出門去了。
過了會，出去點菜的三人便帶着端滿菜的小二們回來了。
等小二們將菜上齊後，陸彧之原本便要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
只是等他在房間裏看了一圈後，他卻不由得頓了一下。
半晌，陸彧之走到安紅豆身邊，問了她一聲：“安師妹，我師弟去哪了？”
安紅豆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出去買東西了，說剛剛忘了買。”
陸彧之不由得皺了下眉，“他走多久了？”
“你們去點菜的時候他就走了。”
陸彧之眉皺得更深。
見他皺着眉直起身，像是要出去找人的樣子，安紅豆想起什麼：“他說他很快回來的，不用我們去找他。”
陸彧之回眸看了她一眼，半晌，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的人都已經開始喫東西，倒也沒有人特別關注他的動向。
酒樓很高，木階梯一層一轉，陸彧之剛下了兩層樓，一轉彎，便直直和另一個人撞上了。
還不等反應，等看見那熟悉的面容的時候，陸彧之便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對方。
唐今這纔在樓梯上站穩了腳步。
她擡頭看了一眼陸彧之，有些驚訝。
師兄怎麼出來了？
陸彧之看着她懷裏那一堆五顏六色珠光寶氣的東西，“這些是？”
帶給盧師姐的。
陸彧之幫她接過一部分，“怎麼不放儲物袋裏？”
儲物袋放滿了。
“那這些我先幫你收着吧。”
唐今點點頭，把東西都交給了陸彧之。
等陸彧之將那些東西都收好了，唐今這才繼續問剛剛的問題：師兄是來找我的嗎？
陸彧之脣動了動，“嗯……”
唐今脣角微彎：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嗯。”
兩人一起回到房間後，便各自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坐下後，唐今看着桌上那些帶着靈氣的飯菜，半晌，夾了幾筷子進碗裏，做了做樣子，並沒有喫。
雖然沒能收到龍髓丹，但一衆弟子在前，御靈宗那個小老頭也還是沒有太過將心情表露在外。
一直到——
“那攤子呢？！”老頭的聲音像是緊繃到了極致的弦，一不小心便會繃斷一般。
衆人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由得驚訝。
只見剛剛那還圍滿人的街道上，此時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那白髮老者和他的龍髓丹，都不見了！
顧不上那麼多，御靈宗宗主一拍欄杆，便直接飛身落到了那人羣之中，一旁的彌音宗宗主和葉長痕也皺着眉飛身過去了。
留下一衆弟子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老先生，是不是，不打算賣了啊？”一個太微弟子猜測道。
沒有人回答他。
良久，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或許是已經賣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