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你與他接觸。”
性情淡薄的青年到底還是被她逼着說出了這句話。
唐今看着溫折玉那雙霧蒙的墨瞳，少頃，究竟是沒忍住，脣角上彎，起身一個飛撲，便再一次用力地撲進了溫折玉懷裏。
溫折玉被她忽而撲上來的熊抱打斷了思路，視線也不由得落到了那埋進他懷裏的唐今身上。
青年身上的氣息清雅又帶一點遠山冷意，聞着便叫人有些上癮。
唐今一埋進他懷裏就有點不肯起身了。
好一會，等吸夠溫折玉身上那種好聞的氣息，唐今才重新擡起頭。
她像是沒有察覺到溫折玉眸底那些複雜難明的情緒一般，淺色的眸乾淨的像是一汪山泉，只承載着純粹的欣喜。
在空中生出的雲霧小字也單純。
太好了，我還以爲師尊不喜歡我……
在化完這一行字後，少年又像是剋制不住自己的欣喜一般，一把抱住溫折玉的脖子，直接賴在他懷裏不肯擡頭了。
少年炙熱的呼吸打在脖頸肌膚上，溫折玉有些怔然，身體也僵住。
他看着那一行還留在空中的小字許久，不由得在腦海中回想起了在煉心塔中時，少年經歷的那個幻境。
幻境中，少年最害怕的，是他從未出現……
還有之後，少年遇到幻魔時留下的那句話。
——我師尊不會這麼溫柔地和我說話的。
少年與那幻魔相遇時，他所化的分魂就在不遠處，那時，他也清晰地看到了少年臉上的表情。
那種篤定又淡然，像是已經習慣了的表情。
儘管相處了十年之久，可他從未曾主動親近過少年。
或許少年也早就看出了他的刻意疏離冷淡。
只是她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一次一次用那些彷彿不知分寸般的撒嬌和耍賴來靠近他。
或許這也是她所表演出來給他看的樣子。但究其初心，少年只是希望，可以和他更親近一點。
……
溫折玉低眸看着懷中的少年，良久，有些生疏地伸手，然後慢慢將手掌落到了少年的腦袋上。
但他纔剛剛有些不太熟練地揉了兩下，懷裏的少年便擡起了頭。
那雙淺色的眸瞪圓，像是驚訝。
半晌，她抿着脣化字：師尊，我都這麼大了，不可以摸頭的。
是嗎……就在溫折玉想要收回手的時候，偏偏，唐今又偏頭用力在他掌心裏蹭了一下，脣角彎彎地抱着他的脖子重新將腦袋埋進了他肩窩裏。
其他人不行，但是師尊可以。
那些雲霧般的小字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
除去越來越多快要將周圍一片都擠滿的“師尊”外，間或還夾雜着一兩句“師尊喜歡我”、“師尊摸我頭了”、“師尊沒有討厭我”……
看得出來，少年真的很高興。
溫折玉的手停在她腦袋上良久，最後還是輕撫了撫。
喫醋。
少年那樣不肯放棄地想要從他口中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只是想要確認，他是不是在意自己，是不是……並不厭惡她。
如此單純的目的罷了。
而他。
看到自己的徒弟被他人冒犯，他心生不快，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無形壓在胸口上的石頭消失，青年眸底泛起的一圈圈漣漪也逐漸平復。
唐今也就是小小的咬了他一口，溫折玉皺眉，她便立馬擡起了頭，用無辜的眼神看着溫折玉。
好一會，見溫折玉還一直盯着她，唐今有點心虛，但又壓不住興奮。
我太高興了嘛……
我不會去咬別人的，師尊。唐今可憐巴巴地朝溫折玉忽閃了兩下眼睛。
溫折玉脣動了動。
也不知道她這喜歡咬人的毛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不可再隨意咬人。”但他也只能再一次這樣說了。
唐今紅着臉蛋非常聽話用力地點頭。
嗯嗯，不咬別人，只咬師尊的。
溫折玉：“……”
許久，溫折玉伸手在她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或是不想解釋，或者覺得解釋了也只會讓事情變得越發複雜，溫折玉沒有再說什麼，就那樣任由開心的少年抱住他，重新在他懷裏蹭了起來。
許久許久，他制止了一下那像是怎麼都蹭不夠的少年，聲音又變回往日的清淡：“心法既都會了，便開始修煉。”
而唐今轉了一邊腦袋，她看着溫折玉那被自己蹭亂的衣服，滿意地彎脣。
不過溫折玉剛剛說的話……
雲煙小字又一次出現在空中：
沒有築基之前，真的不可以下山嗎師尊……唐今帶着些試探地看着溫折玉。
溫折玉眉心蹙起，沒有說話。
唐今抿脣，卻還是化字：弟子大比還沒有結束……
見溫折玉依舊不說話，她又變了字：讓我和盧師姐他們告別一下就好了……
少頃，她：師尊尊尊尊尊尊尊尊……
心裏還覺得他討厭自己的時候少年都能在他面前想盡一切辦法磨到他同意某件事情爲止，更何況現在知道了自己並沒有被討厭的少年了。
最後，溫折玉還是同意了唐今在這一屆的弟子大比結束後，再跟着他認真修煉。
但這也是有一個要求的。
就算是去看弟子大比，唐今也必須每天回玄玉山休息，不能留在太微主峯。
這樣的要求，對一個纔剛剛引氣入體還沒法御劍的人來說似乎有些爲難人。畢竟太微主峯和玄玉山之間的距離，可有些遠。
但溫折玉提出這個要求也並不是爲了爲難她。
“傳送符。”溫折玉將一大把靈符塞進來了唐今手裏，順便教了她一下怎麼使用這些靈符。
唐今耳朵聽着他的話，但聽着聽着，目光卻轉移到了溫折玉那凝如脂玉般的側頸上。
方纔咬的小小一口這會已經只剩一點淺淡的紅，但或許是青年肌膚太白，就那麼一點淡淡的紅看起來竟也格外的明顯。
偏生那眉目清冷的青年還沒有半點自覺。
唐今目光慢慢移到了溫折玉那淡色的脣上。
師尊雖好，但太過冷心冷情，若讓他現在發現什麼不對，只怕會直接把她丟去給旁人來教。
所以，就只能慢慢來，溫水煮青蛙了。
師徒情深師徒情深，得讓這師徒情再深一點纔行。
“……可會用了？”
不知何時，溫折玉說完了該如何使用靈符，重新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唐今頓時看回溫折玉的眼睛，乖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