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乙醚噴劑的手還沒能按下噴頭的按鈕,就被迫停在了半空之中。
一股快要捏碎他骨頭的巨力傳來,汪致遠喫痛,面露驚愕地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彷彿被另一隻手掐住一般,深深凹陷下去幾個指印的痕跡。
可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抓着他的手。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青年已經放下了手裏的那對照片,轉眸淡淡地看向了他。
“汪警官,我們真的,要去警局嗎?”
汪致遠瞳孔微縮,他顧不上自己那好像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抓住的手,猛地踩下油門,另一隻手也迅速轉動方向盤。
“嘭!”車輛猛地甩尾,狠狠撞向旁邊的護欄,而後強行掉過頭,直接在馬路上加速逆行起來。
唐今被甩得狠狠撞向車窗,等她穩住身形看過去時,就見駕駛座上的汪致遠神色已經徹底變了。
不同於剛剛那健談爽朗的模樣,男人眼神陰狠,即便是面對着一輛一輛正面駛來的車卻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沒有人會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做的……”
“我掃乾淨了所有的證據,那羣廢物到現在都查不到我的頭上……如果不是你……”
“啊——”忽而一聲痛苦的嚎叫。
自汪致遠出現起,周身氣息便陰冷了下來,源源不斷散發出濃重鬼氣的周,便強行壓着他的胳膊將之按到了身後。
這一下,沒骨折也脫臼了。
他咬牙看向後視鏡,但從他的眼裏,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在將他按在車上後,周便伸手,想要拔掉鑰匙,將車停下。
但或許是感受到了那股陰森氣息移動的方向,汪致遠頓時便大聲吼了起來:“只要車速降到二十邁以下,車子就會立刻爆炸!”
原本想要拔下鑰匙的手停了下來。
良久,一雙陰寒得像是冰一樣的手掐上了他的脖子,“汪致遠,我看你現在是真活膩歪了啊?”
在聽見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汪致遠後背的冷汗瞬間便流了下來。
但他卻忍下了心底的恐懼,“你敢殺我嗎?姓周的,你敢嗎?你不敢!周錦策,你他媽的就是個孬種!廢物!”
像是篤定了周絕對不會動手殺人,汪致遠再次用力踩下了油門,直接在道路上橫衝亂撞起來。
他們正在段逆行,這附近的車流量不小,汪致遠這樣的行爲無異於就是在找死,迎面而來的車衆多,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車禍。
有那麼一瞬間,周錦策確實是想殺了他。
笑話,誰不想啊?殺你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沒有半分悔改還擱着嘲諷你,誰不想啊?
車裏的氣溫再度降低,人呼出的氣體都變成了一片白霧。
“砰。”
一聲毫無預兆的槍響驀地在車裏響起,還不等周錦策反應過來,耳邊就響起汪致遠痛苦的呻吟。
大量的血液從汪致遠的腹部涌出,他捂着傷口,不敢置信地看向唐今手中那把原本被他帶在身上的警槍。
唐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用那裝嫌疑人照片的塑料袋將槍給裝了起來,她好心提醒汪致遠道:“大動脈出血,十分鐘左右就會死。你是自己去醫院,還是要我幫你打個120?”
這下,不只是汪致遠了,就連周錦策都被她這一槍給打得有點傻眼了。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也顧不上去思考唐今爲什麼會用槍之類的事情,直接伸手,強行轉過了方向盤。
汪致遠這會剛中了一槍,根本沒有力氣跟他爭搶,周錦策在搶到方向盤後,便直接將汪致遠從駕駛座上擠開,頂替了他的位置,繼續開起了車,加速朝着醫院的方向而去。
唐今垂眸看着他,“你確定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嗎?他不殺人,我可不一定。”
“唐今!”周錦策難得聲音冷肅地喊了她的名字。
汪致遠頓時便嘲諷地笑了起來,他跟唐今道:“你看,就這麼一個孬種……”
周錦策騰出隻手狠狠往他胸口來了一捶,“老子不殺人,老子會揍人,你再放一句屁試試?”
都是當刑警的,怎麼揍人最痛沒有人比他們更懂了,汪致遠捂着自己悶痛的胸口,根本說不出話來。
唐今轉過頭看向窗外。
或許是因爲剛剛汪致遠的那一番瘋狂的逆行行爲,他們的身後警笛作響,已經追來了幾位交警。
但周錦策的車速依舊飆得極快,他在車裏翻了翻,翻出一個手持型的便攜警示燈,伸手安到車頂。
“我待會,會在醫院門口把車速降下去,你把車門打開,把他拖下去。”
周錦策叮囑她,“後背着地,側身翻滾,把腦袋護住——實在不行你把他墊着。”
已經開始因爲失血有些意識模糊了的汪致遠開口:“傻嗶……”
周錦策徹底冷了臉:“把他墊着。”
唐今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有事吧?”
“我一隻鬼能有什麼事。”周錦策看了眼後視鏡裏逐漸逼近的交警,“就在前面……準備。”
唐今開了車門,將汪致遠扯到了身邊。
周錦策對她的運動能力還是有所瞭解的,雖然不怎麼愛出門,好像平時也不愛鍛鍊,但從那揍他的力氣來看,唐今的體力是完全拖得動汪致遠。
車速漸漸降下,唐今也將車門徹底打開,就在車速表無限接近於二十邁的時候,周錦策大喊了一聲:“跳!”
唐今從善如流,拖過汪致遠當墊背,從車上跳了下去。
而在他們跳下去後,那降低了速度的汽車便猛地加速,繼續朝前開去。
後面跟來的交警立馬有人停到了唐今的身邊,不等他們問話,唐今就拿出汪致遠的警察證遞給了幾位交警。
“我們剛剛坐的那輛車上有炸彈,速度低於二十邁就會爆炸,這位警官的槍走火傷到了大動脈,需要儘快治療。”
聽到這話,停下來找她問話的交警頓時也顧不上許多了,連忙幫她把汪致遠送進醫院,並在對講機裏將事情告訴了其他交警。
他們附近的醫院自然就是唐今所在的省醫院,唐今拖着汪致遠下車的時候身上也沾到了不少血,有同事看見唐今一身血的回來頓時大喫一驚,連忙叫人上來幫忙。
等他們接過汪致遠後,唐今便停在了原地。
她沒進去看,只是站在醫院門口等人。
過了會,有交警過來找她問話,唐今便直接將汪致遠騙她上車想要殺他,卻在和她的爭奪下,槍支走火打到自己的事情都說了。
那位交警繼續問他:“那開車的司機是誰呢?”
唐今搖了搖頭,“我也不認識。”
在交警問完話後,刑警隊的人也趕過來了,張警官認識她,直接便走到她面前和她交流了起來。
過了會,唐今就跟着他們一起回了刑警隊,做詳細的筆錄。
只是。
等唐今做完筆錄回家,一直到她和平時一樣喫完晚飯,洗漱完,準備上牀睡覺了的時候。
周錦策,卻還是沒有回來。
甚至於。
在之後的一天、兩天、三天……很多天裏。
唐今都再沒有看見過那隻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