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閒咬下薯片的時候，剛好電梯那邊也發出了一聲提示到達的聲響。
兩人並肩往電梯的方向走，蘇閒喫完薯片也問了一句：“你等了多久？”
唐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不知道。”
“……手機呢？”
“沒電了。”
蘇閒剛想問她怎麼不找人借個手機給他打電話，但話還沒出口就又被他自己嚥了回去。
唐今到現在連他的生日都還記不住，那遠比生日還要複雜的電話號碼，就更別奢望了。
蘇閒拿出手機，找出了之前綁在唐今賬戶下的那張銀行卡的支付信息。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有一筆支出。
唐今身上現在連一分錢都沒有，要買薯片當然只能用他的卡支付。
合同裏已經寫過，她需要買什麼東西的時候可以直接用他的卡，相當於提前預支薪水。
蘇閒看着那個支付時間，眉心擰了起來。
下午六點多……
那她不是穿成這樣在樓下坐了快五個小時？
蘇閒瞥向站在旁邊的唐今，卻見她還抱着薯片咔嚼咔嚼地啃着，完全跟個沒事人一樣。
蘇閒抿了抿脣。
電梯很快到了他們那層，相比於室外，有暖氣的室內要溫暖得多。
蘇閒回廚房找出包薑茶，泡好後就端着杯子遞給了那還坐在沙發上啃薯片的唐今。
“明天我讓人送點冬天的衣服過來，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你可以告訴我。或者你用那張卡自己買也可以。”
他語氣頓了頓，偏過頭去，“這些都從你薪水裏扣。”
唐今接過面前的薑茶，道了聲謝。
她心底也不由得感嘆。
她就說她遲早倒欠蘇閒千八百萬。
唐今這會兒在默默想些什麼蘇閒並不清楚，見她把薑茶喝了，蘇閒便沒有再繼續耽誤時間，“明天上午我還有事，早點睡吧。”
說着，蘇閒就打算起身回房間。
唐今趕緊騰出手拉住了他，“我睡哪？”
雖然今天早上她是在蘇閒被窩裏醒過來的，但看蘇閒的意思，應該沒打算和她一起睡的纔對。
蘇閒下意識張口：“你睡……”
蘇閒的話語突然頓住了。
唐今眨了眨眼睛。
她就這麼看着蘇閒，而蘇閒也就這麼看着她，大眼瞪小眼地不知道互相瞪了多久，也還是沒有等到“你睡”的後文後。
唐今明白了什麼。
蘇閒家。
沒有客房。
畢竟這房子只有蘇閒一個人住，他也不可能會讓其他人在他家裏留宿，所以在當初住進來的時候，蘇閒就直接把其他的客房都改造成了別的用途。
現在除了他的主臥外，整個屋子裏找不到第二張能睡的牀。
現在留給唐今的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就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一晚，要麼……
唐今糾結了半秒不到的時間，便果斷決定還是委屈自己——犧牲一下色相。
她拽着蘇閒的手腕，半偏過了頭。
有一段時間未曾修剪，已經長長了許多的髮絲從頰邊擦過，那雙半遮半掩在髮絲下，染着青黑眼圈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淺色眸子，暴露了出來。
分不出冷熱的手指繞過蘇閒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剛好將他的手腕完全圈住。
“一起睡？”她像是在真誠地建議，又像是在蠱惑他做出邀請。
蘇閒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
其實昨天他把唐今抱回自己房間的時候，還是記得要另外給唐今準備一個房間的……
但睡醒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把這件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等了好半晌都沒等到蘇閒回話，就在唐今以爲她勾引失敗，今天大概率要在客廳裏度過了的時候。
蘇閒別過了頭，語氣稍顯彆扭：“明天我讓人送牀過來。”
說罷，他掙開唐今的手，徑直往臥室走去。
走到一半，或許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表達太過含糊，怕唐今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蘇閒的腳步頓了頓，偏回過一點頭，“今天就……一起。”
沒等唐今看清他的表情，蘇閒就再次加快腳步，回了房門。
唐今還坐在沙發上，她看着那扇對她開放的臥室房門，眼底掠過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某隻小貓以前的戒備心不是很強的嗎……
她可是被他甩掉的“懷恨在心”的前任，放她進家門也就算了，居然還敢讓她上牀。
要知道，她晚上可是不怎麼睡覺的。
唐今又坐了一會，還是壓下了腦海中那點有的沒的的想法，起身朝臥室走去。
她進房間的時候，蘇閒剛好抱着幾件衣服從旁邊的衣帽間裏出來，看樣子似乎正打算去洗澡。
唐今剛這麼想着，蘇閒便走過來把那幾件衣服塞進了她的懷裏，“你先穿這個。”
驀地被塞了幾件衣服的唐今有些莫名，她看了眼手上的衣服，又擡頭看過去，就見蘇閒已經走到牀邊拿起了手機。
像是有什麼突發事情需要處理，他看着手機頭都沒擡，“你先洗，我還有事。”
他這模樣似乎有點奇怪，但唐今看了一會實在沒看出不對，想了想，就還是抱着衣服先去洗澡了。
一直到唐今的腳步聲走進浴室，身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蘇閒在手機屏幕上敲來敲去，好像很忙的手指這才停了下來。
敲了那麼久，手機屏幕上留下的卻只有一堆毫無意義的亂碼字符。
蘇閒在牀邊坐下，沒多久，便躺了下去。
手機屏幕上亂碼一如他現在混亂不堪的心情。
蘇閒伸手拉開了一旁牀頭櫃的抽屜，孤零零擺在抽屜裏的，正是那份僱傭合同。
蘇閒也沒有起身，就躺在牀上靜靜地看着。
看了許久許久，蘇閒還是將抽屜推了回去。
他正在做一場有時間限制的夢。
或許是一個月，或許是兩個月，總有一天這場夢會醒來。
但沒關係，只要他不去看，不去知道那最後的期限究竟是哪一天，在夢醒之前，他就可以假裝這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
他就可以，假裝她永遠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