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時候唐今並沒有看時間,但唐今估計她應該是在浴室裏待了太久,以至於她走出浴室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暈乎。
唐今看了眼牀的方向,就見蘇閒已經在牀上躺了下來。
他的手機掉在枕邊,屏幕還亮着,但他閉着眼睛,像是已經睡着了。
唐今上前,剛彎下身打算看看他有沒有睡,察覺到有人靠近的蘇閒便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蘇閒避開目光從牀上坐了起來,“洗完了?”
唐今直起身,“嗯。”
蘇閒沒再說什麼,拿過衣服從唐今面前走過,進了浴室。
相比唐今,蘇閒的洗澡時間還要更久,他在浴室裏將頭髮吹乾了才走出房間。
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當他走出浴室的時候,唐今居然已經在牀上睡下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真的睡了,還是隻是閉上了眼睛,但至少人是已經在牀上躺着了。
……這樣也好。
蘇閒慢慢走回牀邊,“……我關燈了。”
過了一會,蘇閒才聽見唐今的迴應。
蘇閒便關了燈。
室內陡然黑暗下來,蘇閒掀開被子,背對着牀上的另一個人躺了下來。
牀鋪很大,躺兩個成年人也完全足夠。
只是這張牀再大,也大不到哪去。
枕在相鄰的枕頭上,耳邊可以隱隱約約聽見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道呼吸聲,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同種沐浴露的氣息,交織在空氣裏,牽扯不清。
不知過去多久,在蘇閒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昏沉了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低低的聲音:“蘇閒,你睡了嗎?”
蘇閒睜開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一點,沒有回答。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他的回覆,那道聲音便沒再問了。
昏暗之中,眼皮再次開始變得沉重,蘇閒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蘇閒是被設定好的鬧鐘吵醒的。
前一天晚上設定好的鬧鐘準時響起,才響了幾聲,蘇閒便醒了過來。
他把腦袋埋在被子裏掙扎了一下,還是伸手摸到手機關了鬧鐘,從牀上坐了起來。
然而這一坐起來他就意識到了不對。
蘇閒看了眼像是睡袋一樣全部都包裹在他這邊的被子,又看了眼旁邊只蓋着點空氣似乎還在睡的唐今。
半晌,趁着某人還沒醒,蘇閒將那團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扯過去蓋在了對方的身上,自己則起牀洗漱。
蘇閒洗漱完的時候,唐今依舊在睡。
蘇閒看了一會她的背影,還是自己做了早飯。
喫早飯的時候,蘇閒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大概是平時睡得太少,唐今一旦睡着了,就算耳邊有人敲鑼打鼓也不會醒。
蘇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撞見倒在地板上不管怎麼喊都沒反應的唐今的時候,還認認真真地思考過自己該怎麼處理“屍體”。
那時他纔剛剛跟着唐今回國,對於國內的一切都不甚清晰,雖然能聽懂一些周圍人的話語,但卻很難開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時候他能信任的就只有唐今。
就算嘴上常常說她是個變態,可心底裏真正信任的人也只有她。
那個時候,除去思考自己該怎麼處理“屍體”外,蘇閒其實還掉了點眼淚。
雖然咬牙忍着只掉了那麼幾顆,但確實是哭了。
當然也不可能告訴那個在他掉完眼淚,準備開始處理“屍體”的時候,突然翻了個身從地上坐起來,打着哈切跟他說了句“早”的青年。
想到這裏,蘇閒戳了戳盤子裏的煎蛋,像是在戳當初那個傻乎乎的自己。
搖了搖頭,蘇閒加速兩口喫完了早飯,將盤子收拾了,重新回了房間。
牀上的人還在睡着,蘇閒沒想吵醒她,徑直進了衣帽間換衣服準備出門。
臨走前,蘇閒找了張紙條,在上面寫了幾行字。
說好了她要負責他的一日三餐的,可他這個僱主都已經自己做完早飯喫完早餐了,她這個僱員卻還賴在牀上睡覺,這種行爲肯定是要扣薪的。
蘇閒脣角彎了下,拿着寫好的紙條放到了唐今那一側的牀頭櫃上。
他掃了一眼牀上的人,便打算離開。
然而,他這一眼掃過去,人卻不由得停了下來。
因爲唐今是側躺在牀上背對着他的,所以他剛剛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唐今的異樣。
看着唐今緊緊皺着的眉頭,蒼白但又泛着紅的臉頰,還有額頭上那一層細密的冷汗,蘇閒怔了怔。
反應過來什麼,他迅速蹲下身去摸唐今的額頭,掌心下果然接觸到一片滾燙。
“唐今?”
蘇閒連着喊了她好幾聲,總算聽到她的迴應,“嗯?”
蘇閒心裏頓時一墜。
果然,她並不是睡着了,而是生病了。
想想也是,她昨天穿成那樣在樓下凍了五個小時,晚上還被他搶走被子,這麼折騰下來,是個正常人都要病的。
雖然她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但他怎麼就真的以爲她沒事了呢?
蘇閒用力敲了下自己的額頭,去客廳的醫藥箱裏找出常備的體溫計給唐今塞上,又開始在手機上搜索最近的醫院。
在蘇閒搜着醫院的時候,意識處於半夢半醒昏沉狀態的唐今也逐漸清醒了過來。
蘇閒坐在地上靠着牀頭櫃,唐今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他的臉。
見他死死皺着眉,周圍的刺好像比平時還要多的樣子,唐今不由得開口問了句:“怎麼了?”
她的聲音沙啞了一點,但也沒有太過明顯。
蘇閒回過頭,見她睜開眼睛了,眉心擰着的川字稍稍散開了一點,“你發燒了,我待會送你去醫院。”
發燒?
唐今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在確認了自己的狀態後她便收回手重新縮進了被子裏,“不去。”
“嗯?”蘇閒沒聽懂。
唐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切,毫不在意地翻了個身繼續睡,“一點感冒而已,喫個藥就行了。”
蘇閒眉心又擠在了一起,他乾脆強硬地伸手,直接從唐今胳肢窩裏將剛剛塞進去的體溫計拿了出來。
當看到體溫計上顯示的溫度的時候,蘇閒頓時冷笑了一聲,“三十九度了,還一點感冒?”
唐今只當自己沒聽見,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蘇閒乾脆直接去抱她。
但唐今就跟長在了牀上一樣,就是蘇閒把她連人帶被子整個托起來了,她也能以一種極爲詭異的方式重新粘回牀上。
如此反覆了幾次,蘇閒挽起袖子,準備先把她從被子裏挖出來。
見他好像是認真了,唐今不得不伸手攔住了他。